离萧婉生产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这几天朝堂市集都在讨论一个话题——萧婉的双生子。
朝堂上，李灏玥揉了揉发疼的脑袋，他瞧着跪倒一片的大臣们甚是心烦。
“皇上，皇后娘娘的双生子您还是要早作打算啊！”御史大夫们齐齐进谏。
“皇上，事关江山社稷，皇上切不可因小失大啊！”
“皇上，自古以来双生子是为大忌，只能留一，还望皇上忍痛割爱啊！”
“皇上……”
“都给朕闭嘴！”李灏玥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众臣吓得一哆嗦，纷纷低下了头。李灏玥瞧着一个个劝着他杀死自己孩子的人，只想将他们拖出去乱棍打死。
“皇上，”俯首的众臣中突然有一人直起了腰杆，孙太尉看着龙椅上怒气冲天的李灏玥，还是开口劝道：“皇上，臣虽为一介武夫，不懂朝堂政务，但臣曾见过寻常百姓将双生弱子溺死于湖，百姓尚且懂得，相信皇上一定也知晓，如今市井间多议论此事，百姓们都在等着皇上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灏玥没有说话，他看着玉阶下群臣们希冀的目光，突然觉得身子有些发软，“朕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他无力地靠在龙椅上，看着群臣渐渐离去，空旷的大殿中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坤宁宫内，萧婉坐在床上，看着身侧的两个粉嫩嫩的小娃娃，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真的是我的孩子吗？”她伸手戳了戳娃娃肉嘟嘟的小脸，“长得可真丑！”
那娃娃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不满地嘟起了小嘴，将脸别到一旁，躲开了她的魔掌。
刚进来的赵瑾瑶听到这话噗嗤一笑，“哪儿有母亲说自己孩子丑的呀！”她端着汤药向萧婉走去，经过这些天的调养，萧婉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脸也红润了不少。
萧婉瞧见赵瑾瑶原本是一脸开心，可当她看见了她手里端着的汤药，整张脸瞬间垮了下来，“怎么还要喝药啊！我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再喝药了！”
赵瑾瑶径直走到床边坐下，将药碗端到了萧婉的嘴边，“大夫说你没好你就是没好，快点儿把药喝了！”
萧婉嫌弃地接过碗，她看着碗里黑乎乎的汤药，再次发起了撒娇攻势，“瑶瑶，我能不能不喝嘛，就这一次不喝，就一次！”她睁着大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期盼地望着赵瑾瑶。
赵瑾瑶板着一张脸，强忍住心底的笑意，“不行！你这样孩子都该笑话你了！”
那俩孩子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萧婉，这眼睛瞪得简直跟萧婉一模一样。
萧婉看着那两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十分豪气地将汤药一口气全喝了下去，她强装镇定，却不料那略微扭曲的面容出卖了她。
赵瑾瑶看着她只觉得好笑，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置气，不过有这两个小娃娃也好，可以好好管管她。
“婉儿，这几日觉得身体恢复的怎么样？”萧璃带着笑从外面走来，只是笑意不及眼底。
“多亏了瑶瑶的照顾，我这几日觉得好多了。”萧婉放下药碗，含了颗蜜饯，含糊不清地说。
赵瑾瑶和萧璃对视一眼，她从他的眼底看到了隐隐的担忧，方才他本来是要和她一起来的，只是半路被李灏玥叫了去。难道……赵瑾瑶顿觉心头一紧，目光不自觉地落向床榻上的两个小娃娃。
“婉儿，皇上想看看孩子，让乳娘把孩子抱去乾清宫。”萧璃避开了赵瑾瑶灼热的视线，目光躲闪。
萧婉脸上的笑容一僵，她看向了身侧的两个孩子，眼眸低垂，“好。”她轻轻抚摸着孩子稚嫩的脸颊。
待乳娘抱过了孩子，萧璃向萧婉告辞，眼神却始终未曾看向她。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赵瑾瑶放心不下，还是开口说道。
萧璃顿了顿，“好。”或许她去了事情还会有转机，他不是一向最疼爱她的吗？
“哥，瑶瑶，”当萧璃和赵瑾瑶走到房门口时，一直沉默的萧婉终于开了口，“天气冷，孩子还小，你们要尽快带着孩子回来。”
“好，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赵瑾瑶看着萧婉，目光动容。
萧婉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握着被褥的手紧了紧，她相信，他不会如此绝情。
赵瑾瑶和萧璃来到养心殿，只见空旷的大殿中只有李灏玥一人，李灏玥手抚着额头坐在桌前，室内静的可怕。
赵瑾瑶和萧璃从乳娘手中接过孩子，禀退了众人。
“玥师兄，”赵瑾瑶抱着孩子向李灏玥走去，李灏玥抬头，目光落在了赵瑾瑶的脸上，许久未见，一回来便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他苦笑，避开了她的视线，目光落在了她怀中的孩子身上。
那孩子正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盯着他，粉嫩的小嘴一嘟一嘟的，还时不时吹着泡泡。萧璃抱着另一个孩子走来，孩子伸出手朝着李灏玥的方向挥舞着，小嘴一列呵呵直笑。
李灏玥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娃娃，一颗心瞬间融化，他低下头，轻轻在两个孩子的额头落下一吻，婴儿的奶香味是那样的香甜，他低着头凝望着孩子，目光中的柔情渐渐皲裂，化为了浓浓的悲伤。
“将孩子放下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赵瑾瑶抱着孩子的手一紧，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萧璃皱起了眉，目光阴沉地看着他，“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李灏玥别过了头，“把孩子放下吧，我不会害他的。”
萧璃直直地盯着他，抱着孩子的手在微微颤抖，最终，他还是把孩子交到了李灏玥的手中。
“师兄！”赵瑾瑶看着萧璃的举动惊呼，“不可以！”
萧璃叹了口气，眼底是浓浓的悲伤与无奈，“他是孩子的父亲。”
李灏玥轻轻抱着孩子，孩子软软的，香香的，依旧在笑，“是个爱笑的小孩呢！”李灏玥呢喃。他抬头，望向了赵瑾瑶手中的另一个孩子。
“瑶儿，把他抱过来。”
赵瑾瑶摇摇头，连连后退了几步，不知何时，她的脸上已满是泪水，李灏玥心里一疼，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她低下头再次看向怀中的孩子，那孩子仍旧在笑，小手握上了李灏玥抚摸着他的脸的手指。
“这么爱笑的孩子不应该在这宫里。”他低垂着眼眸，掩盖住了眼底的阴影，“你们回去吧。”
“玥师兄不可以！”赵瑾瑶连连摇头，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不可以杀他，那是你的孩子啊！”
李灏玥的身子一颤，低垂的眼中满是悲伤，“他是我的孩子，我又怎会害他呢？”他低低地呢喃。
赵瑾瑶怀中的孩子似受到了感染，哇地大哭起来，李灏玥怀中的孩子听到了兄弟的哭声，原本裂开的嘴角也跟着嘟了起来，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李灏玥听着那哭声，看着怀中孩子委屈的模样，心好似被撕成了一片一片，他努力抑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王德全，送郡主他们回去。”
候在门口的王德全擦了擦脸上的老泪，领着几个侍卫将赵瑾瑶和萧璃带到了门外。
砰地一声，房门关闭，赵瑾瑶看着紧闭的房门，低低地抽泣着，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变得这样冷漠，这样陌生。
空中飞舞的雪花堆积在干枯的枝桠上，咔擦一声，受不住积雪的树枝被硬生生折断，淹没在荒芜的雪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