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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骑营受伏为报私仇

帝业苍生卷 小花花菇凉 5469 2024-07-11 19:28

  少顷,孟和就被带进了堡内的营帐内,他年过三旬的模样,个子不高,一身戎装在身,倒也有几分气度。

  他为降将,不能折辱,就连手都没有捆绑,只是,他入帐后看到卫启明,还是半跪下来。“末将孟和,见过安王殿下。”

  “免礼。”卫启明虚抬了抬手,说道:“孟和,本王问你,身为将领,本应效命朝廷,可你先做叛臣,不敌朝廷,再又降,如此左右不定,安能信你是真心归降?”

  “回禀殿下。”孟和行止恭敬。“先不说末将只是一小小校尉,就算是一方统军,恐怕也很难安身,末将可以不顾自己安危,可手下的一千余将士却不能不管。”他复又跪下。“恕末将直言,朝廷已经有两年没有发放军饷了,若非沈佑,我手下这一千多名将士,怕是连饭也吃不上一口,末将虽知沈佑乃叛逆,可他应诺,不会亏了我军一口粮食,一毫军饷,殿下,您告诉我,若是您,您会作何选择?”

  此番话,不可谓不诛卫启明之心,朝廷给不了军人粮饷,还想军人效命,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终归,这是朝廷的无能,而孟和,在一见到卫启明时就给卫启明下跪,就足以说明孟和做此选择,也是无奈之举。

  “本王......无话可说。”卫启明笑了笑,笑容却让我看到无限艰涩苦楚。“景将军,还是你来问吧。”

  景毅行至孟和身前,态度温和。“孟将军,此战我骑军尽出,又胜你几倍军力,你不敌实属正常,你率军投降,也只是想保住手下将士性命而已,非是你贪生怕死。”

  “景将军能这般想,末将实乃意外。”孟和似乎有些惊讶。

  “胜败兵家常事。”景毅说道:“没有谁是常胜将军,不过败了一仗,孟将军不必介怀,若你我换个立场,或许,我也会如孟将军一样,做出相同的选择,毕竟,若非陷入绝境,谁也不愿背负骂名。”

  他既表达了对孟和没有丝毫轻视,还表达了孟和是迫于无奈,是攻心之言,果见孟和神情激动。“景将军能体谅末将之苦,末将,末将感激不尽,往后,任凭景将军差遣!”

  这大概就是景毅想要的结果,之后,景毅再询问了一些沈佑各地驻军的情况,和沈佑在各地的布防,孟和都一一答了,只是,孟和终究只是一小小校尉,所知不多,不过,他提供的有些信息,依然很有用处,比如,沈佑的精锐大军,一直由沈佑亲自率领,如此说来,只要没有沈佑的地方,叛军就是乌合之众,虽然乌合之众这个词形容不恰当,但新募的民兵,和久经沙场的精锐比起来,确实是天差地别。

  出了帐,卫启明久久伫立,似自嘲,似叹息。“景将军收服人心的本事,确是值得我卫氏好好学习。”

  能让一个降将这么快就表示愿意效忠,景毅深谙人心之道,就如我,云香,韩旭他们,不也是誓死效忠于他么?这么多年,已分不清楚,究竟是为他心系苍生的初心,还是他觊觎大业的野心,可我却很明白,但凡是他所求,我们这些人便会追随。

  “启明。”我找不到劝解他当今皇室衰败的合适理由,正如他明白卫氏的确有些地方不如景毅,只能说道:“不管将军如何做,都是为了能早日平定山河。”

  “我都懂,良辰不用安慰我。”他浅浅笑了笑。“其实,皇兄非是昏君,而朝中也不乏良臣,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是久日之下积累的创伤,就怕结痂的伤口被揭开,令伤势一下就变得严重,如今的庆安,就是这久日积创后被揭开的伤疤,难以愈合罢了。”

  他将庆安比喻成长久累积的伤疤,这伤疤一旦揭开,确实难以治愈,他把世事看得太透彻,可不就是么,长久以来,庆安肯定经历过很多战事,也平定过很多战事,如是反反复复受伤,又反反复复治愈,使之这伤势越来越重,直至今天,已经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

  “可你还在为之努力,不是么。”我尽量对他微笑。“哪怕世人都不明白你的用心,你的艰难,甚至,你还被世人所误解,认为你只是皇家养尊处优,享尽尊荣的皇子,根本不知百姓疾苦,可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所做的事情有多伟大,启明,这不是一般人能坚持下来的,可你依然默默付出,不图回报,不求声名,只盼苍生无忧。”

  “良辰呐,既然我为天下人做了这么多,但愿不会有后悔的一天。”他转首望向远方。“或者说,这天下会迎来真正的安荣,才不算负我。”

  “会的,我们都会看到那一天。”我与他并肩,循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仿佛在远处能看见希望,我们都过得太难,惟有希望,才能让我们继续坚持。

  少顷,有马蹄声声,踏碎了我的憧憬,回眼,就见长安打马过来,下了马,待他向卫启明行过礼,我才问道:“长安,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事找我?”

  “我是特意来找殿下的。”他对我说道,转而面向卫启明。“殿下,可否移驾?”

  “既是长安相邀,本王岂能拒绝。”卫启明欣然应下,与长安驾马而去。

  他们实在是没见过几次面,什么时候,就这般相熟了?令我着实惊讶。

  后来我问卫启明长安找他说了些什么,卫启明只是说长安要他对我好点儿,我不意外,但仔细想想,当是长安想起了孔飞之死的真正原因,长安想要卫启明保护好我。

  接下来,不过短短数日,联军一路收复失地,直攻到荆门,而荆门也如预料一样,调集了大量叛军驻城,依最早的计划,联军并没有对荆门动手,只分出三千将士不断骚扰荆门,其主力联军转战当阳,宣都,远安等地。

  此时,离孔飞死去已经十日有余,伍德侯孔云也已经将他的儿子葬入了祖地,继续同联军征战,过了这么久,我以为伍德侯不会知道他儿子死于我手,可事实是,在攻打远安县的时候,等待我的噩梦,如期降临。

  马程所率联军攻打宣都,宣都是一个水路陆路通达的城池,易守难攻,而且,宣都有近五千叛军驻防,即便马程率万众将士,也很难攻下,甚至可以说攻不下来。

  说来也巧,驻守宣都的叛将名冯源,原只是一名小兵,曾在卫启明来荆州封赏沈佑时受过卫启明的举荐,才做到了中郎将一职,听闻卫启明也在荆州,便让马程传话,他要请见安王,此后开城门归降,以报安王知遇之恩。

  可以兵不血刃还收服五千降卒,任谁都不会放过这样天大的好事,由此,卫启明必须要去,由此,我失去了卫启明的庇护,所以说,命运的安排由不得人逃避,哪怕你想要逃到天涯海角,却依然不会放过你。

  联军分成好几路,分别在当阳,秭归和远安进攻,而我炽阳军,主要负责攻打远安县,只是,炽阳军多以骑军为主,还分别拨了两千骑军将士给长安和林宇,去捣毁叛军在王家塝和官沙坪的要塞,因此,景毅所率骑军不过两千,当然不可能攻下远安县的城防,所以,伍德侯亲率六千步军,与景毅联手攻打远安县叛军。

  据斥候打探,远安驻军在两千左右,可远安城防坚固,我们打得很艰难,好不容易突破城防,攻入县中,哪承想,在城破之前,就有一队上千人的叛军从东门逃走。

  这时候,伍德侯立即让人把敌军逃走的消息告诉景毅,说叛军往东逃窜,为防叛军逃去荆门求援,必得追击叛军,而只有景毅所率骑军,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追上。

  逃走的叛军虽有上千人,但步军和骑军的装备相比,差距极大,否则,要组建一支骑军也不会那么艰难了,炽阳军能组建一支四千人马的骑军,实在是因为曾驻守边关,骑军是不可缺少的兵力,再有边关牧草适合养马,我军才能有上万匹大宛良马。

  当时,我觉着两千骑军追击一千步军轻而易举,景毅不会有半分危险,却哪里想过,这一场追敌的戏码,原就只是针对我而已。

  叛军丢盔卸甲,一路东行,在逃至码头寨的时候,被我军追上。

  码头寨其后背水,临左是岗地,还有天然垱沟,而右面也有山岗,山岗下,又有村庄水道,可以说是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

  然而,待我军进入码头寨的时候,才方知有异,景毅还未及下令撤军,左右山岗上就冲出大量士兵将入口堵住,不多时,就把码头寨三面围住,密密麻麻,有上万之众,这哪里是追击叛军,分明就是请君入瓮。

  我军,中了埋伏......而埋伏我们的人,非是叛军,而是伍德侯,在伏兵冲下山岗时,我就已经看清楚了伏兵军服为伍德侯麾下的军服,很显然,伍德侯要为他的儿子报仇!

  码头寨的地势,极不利于我骑营作战,就算我军突围,也难以越过岗地,是以,突围的意义不大,还会让掩护的将士折损于此。

  诚然,将士们也看出这些伏兵是伍德侯的人,尽都不可思议。

  “是伍德侯反水了!?”

  “伍德侯已经暗中与沈佑勾结了!?”

  “伍德侯欲把我军献给沈佑当投名状!?”

  “......”

  将士们惊惶议论,步步后退,退至寨后湖泊再无退路,我握紧手中短刀,难不成,只有背水一战了么?难不成,这里就是我们的埋骨之地了么?

  只是,因我一人,害两千骑营的将士命丧于此,我如何能接受?

  瞒了景毅这么久,我知道,我不能再隐瞒下去,心中纵然害怕恐惧,却仍是说道:“将军,孔飞,孔飞是我杀的,伍德侯此举是因为我,你把我......”

  交给伍德侯,或许他就会放过我们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景毅厉声打断。“住口!”

  “将军......”赵伟宏似乎要说什么,也被景毅制止。“先生,我炽阳军的人,岂有交给敌人的道理,不论发生何事,我炽阳军只有一条准则,那就是上下齐心!”

  是不容置喙的语气,赵伟宏喟叹一声,面色懊恼却不再多言,如是,景毅不愿把我交给伍德侯,我心中微异,他竟是在顾忌我的安危?

  想起早前卫启明跟我说过,怕是景毅也看出孔飞的死与我有关,所以,景毅也在赌伍德侯不会知道?

  眼下不容我多想,原本围着我们的伏兵开始骚动,担心他们就要攻上来,我不得不把手里的短刀再缠得紧了些。

  只见密笼似的伏军里,伍德侯驱马而出,于军前停立。

  他的出现,我意料之中,景毅睇向他,开口说道:“伍德侯,本以为你乃忠臣良将,未承想,你到底还是晚节不保,当了一条走狗。”

  “少跟我说什么国家大义,流芳百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会反戈相向,你应该清楚得很。”伍德侯面色难看。“景毅,我敬你是个英雄,不愿与你为难,交出李良辰,我便放过炽阳军,否则,别怪我拿炽阳军泄愤。”

  他说得咬牙切齿,可见,如果景毅不把我交给他,他真的会对炽阳军动手,他把炽阳军引入这绝地,就看出他做了充分的准备,炽阳军若是硬拼,定然会尽丧于此。

  我心中焦急,不等景毅说话,动作比脑子动得更快,抓起缰绳,欲自己现身,刚踢了踢马腹,我的手却被景毅抓住,然后,听他说道:“我炽阳军岂是几句恐吓就能吓退的?伍德侯,若你真有能耐把我炽阳军怎么样,也就不会在这里跟我费什么唇舌了。”

  显然,我们目前的处境绝无生路,景毅会如此说,是为了让伍德侯忌惮其他炽阳军将士,毕竟,这里只有两千骑军,可炽阳军在外还有近三万人马,且大都精锐,景毅是在提醒伍德侯,他若真杀了这里的骑军,就得面对炽阳军的复仇。

  我也知道,伍德侯还没动手,便是因为顾忌余下的炽阳军寻他报复,可他只要抓住了我,也就能替他儿子报仇了,而我区区一个女人,炽阳军是不会为了我和他大动干戈的。

  然而,伍德侯哪怕明知未来会面对强大对手,他还是怒不可遏的说道:“景毅,你安能明白丧子之痛,你既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今日就把命留下罢!”

  说完,他抬起手,立马,两排弓射士兵一站一蹲,就把弓箭拉满对准了我们,只待他一声令下,无数箭矢就会射向我们。“景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李良辰,我放你骑军一条生路。”

  画面静止下来,只有他的手在缓慢下落移动,忽然,赵伟宏一声大喊。“伍德侯,息怒!”

  景毅蓦地横眼过去。“你这是在辱我军威?”

  “将军!”赵伟宏似再也无法忍耐。“您已经将三万石粮食送给他向他求和,可他依然设计围困我们,可见他下足了功夫,如不交出李姑娘,我们今日只有死路一条。”

  原来,景毅把在安陆缴获的三万石粮草双手俸给伍德侯,是为了伍德侯能放我一马?顿时,我心中慌跳不止。

  但听他喝止道:“住口!你自己贪生怕死,当我炽阳军将士也如你一样?”

  “不管将军如何看我,我还是要说。”赵伟宏没有半分退让,他目光移向我。“此事本就因李姑娘一人所起,由李姑娘了结天经地义,何故要白白搭上我两千将士性命?炽阳军跟着将军征战沙场,为的是天下人,而非一人之安,将军,不能寒了所有炽阳军将士的心......”

  是,我一人之安,怎抵得上两千骑营将士的性命?何况,景毅还曾为我向伍德侯低过头,他心里是在乎我的,这便够了,我还有何所求?

  深知落到伍德侯手上我会是什么下场,可有这么多理由让我甘心情愿束手就擒,我还如何无动于衷?趁赵伟宏说话分散了景毅的注意力,我猛地挣开他的手掌,向着敌军跑去。

  “李良辰!”

  身后是景毅的怒吼,我没有回头,不过七八丈距离,我却仿佛跑完了整个人生,此后,我该是备受折磨,直至死亡。

  在伍德侯身前停下,一颗心恐惧得近乎要跳出来,却是强自压住颤抖的声音,说道:“侯爷,放过我军将士,良辰任由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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