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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知恶方能善

月微路远 傻气儿大人 5118 2024-07-11 19:28

  两旁山体耸立,狂风呼啸而过,发出呜咽的哭声,犹如孩啼。

  沿着狂水水源往上走,仰面看天,左侧耸立的怪石上,赫然写着大红朱字:尸山。还留有描红时流淌下来的红色颜料,看上去怪瘆人的。

  再往前,就是山谷隐秘入口,一处半圆形的山洞,看起来像一座万年永固的大门,门楣上写着:丐帮。左右两边写着:丐德,丐才。

  经过一段黑暗的山洞,出口豁然开朗,土地平旷,似是到了桃花源。修竹茂林,梅林疏落,阡陌交通,田亩成畦。鸡犬相闻,屋舍俨然。黄发垂髫,安乐宁静,各司其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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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风习习,送来学堂里朗朗读书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一人正仰往天空,摆动展开的双臂,呼应空中御风的神鸟。它长鸣一声,俯冲下来,试图落在他的肩上,它又长大了些。他细弱的身子承受不住,便仰面摔在地上去了。惹得学堂里的孩童一阵呵呵顽笑。

  夫子出来了,毫不客气地说,“老叫花子,你不要在这儿捣乱!”

  “我捣乱?”

  “那还有谁在这儿捣乱?”

  那人左看右看,除了那一个个从窗子上探出来的小脑袋正嘻嘻哈哈地笑,就只有自己算是捣乱的了。

  他吞咽了口水,“我错了,我走,我不捣乱了。”

  原来,前几日酒楼上的老叫花子和小叫花子,正是谷穗和巴童两人。主仆两人改头换面,焕然一新,做叫花子了。

  神鸟飞天的翅膀医好了,自由地翱翔上空,俯视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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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如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生好时节。”

  “老叫花子,种世衡将军不杀了那个老色鬼,反派人来打听咱们丐帮做什么?”

  谷穗叹了口气,“哎……,你可愁死我了,你这脑子一时灵一时不灵。你这出去,丢得可都是咱丐帮的脸。”

  “老叫花子,小叫花子知道错了。”

  “态度不错,丐帮势力大?还是一个蠢猪国舅爷势力大?”

  “当然是咱丐帮了。”

  “那你还问。”

  “可是咱们丐帮都是好人,都是穷人,都为了老百姓好。”

  “哎呀……你真的愁死我了,好人坏人脑门上写字了吗?”

  “那倒没有……,那咱们丐帮也是好人。”

  “好,就算朝廷知道咱们都是好人,但是咱们都是势力这么大,你说他们害不害怕?”

  “朝廷为什么害怕好人?好人又不造反。”

  “我错了,你不是脑子不灵,你是石头脑袋。”谷穗忍不住又说,“那我问你,钱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

  “这我知道,当然是坏东西了!它引诱人犯罪。”

  “那我那么喜欢钱这个坏东西的人,岂不是个大坏人?”

  “那不一样,公子肯定是好人。”

  “这就对了,钱它不好也不坏,这要看使用者的动机。”

  巴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

  “朝廷要是知道丐帮是公子的,就放心了。”

  谷穗仰天长叹,“老天!救救我吧!你让我怎么放心把丐帮交出去!丐帮不能二世而亡啊!”

  “公子……”

  谷穗双手按压他的脸颊,“你不要说话,让我静静。”

  “……”

  “我问你,你知道权力的力的意思吗?”

  巴童摇了摇头。

  “力就是力量,权力是权力的力量。既然是力量,就不能论是非,只能论我的,和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就存在背叛我的风险。”

  “公子,我终于明白了,所以你把咱们的钱和田都分了。”

  谷穗松了口气,看着巴童说道,“这次,老叫花子可以放心了。”

  “公子,这不就是树大招风?”

  “呃……?”一种挫败的感觉袭来,“对,对,我唾沫横飞地说了半天,就解释为什么树大招风。”

  .

  一行黑衣人,统共十六人,当夜,直奔尸山去了。

  午夜时分,山谷中,人们在夜莺歌唱中熟睡,为首的下了马,熄了火把,带人潜入山谷,黝黑一片,此时月儿偏又藏在云层后面去了。

  这些终是在高山深水,沙漠沼泽里出没的好手,很快摸了上来,

  茅舍错综林立,竹林掩映其间,这么多房间,也不知道是哪一间,清冷的月光从云层中出来了,整个山谷尽收眼底。

  为首的吩咐人一间间地找去,十六人若流星般地落到了大门外,再一个鹞子翻身进了院落,随即一声闷哼,便没了声音。

  后面的人见无声息,便紧随到了大门外,还没待站稳脚跟,便落入了黑暗之中,接着几盆冷水倾注而下。一声闷响,地洞的门已经关上,顿时漆黑一片,彷佛伸手就能摸到。

  黑衣人这才知上了当,暗想我命休已。他们哪里料到,谷穗手下的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奇巧机关根本不在话下。

  原是为了防心怀不轨之人,便挖了三排地洞,设了机关,大门外的这排地洞比门内的后启动,就是为了避免漏网之鱼。不想还真用到了。

  地洞的机关启动,惊动了人。

  “早就正着你们了!”巴童给这些贼补了几盆冷水,回头补觉去了。

  待天蒙蒙亮的时候,启动机关,挪开了沉重的盖子。打着灯笼去瞧,洞太深,瞧不仔细。巴童便把灯笼里的蜡烛取出,用竹竿送了下去。

  他们一个个地紧紧缩着身子,拥在一起取暖。看到光亮,几双眼睛恶狠狠的盯过来。

  巴童说道,“老叫花子,他们还凶着呢”,随即关了洞口,便朝门外走去。

  主仆两人挨着洞口去瞧,谷穗乐了,李元昊正在其中。

  他仰着头瞧清楚了谷穗,便松了口气,顿时嬉笑起来。

  谷穗问道,“冷吗?”

  “你送的水怎么会冷呢?刚好我渴的很。”

  “那就好”,随即朝巴童使了个眼色,顿时一盆冰冷水扑面而来。

  “甜!甜!山泉水果真甜的很!到底是你待我情真义厚。”

  谷穗见他油嘴滑舌,随着又两盆冷水当头浇下,侍卫扑上去挡水。

  李元昊示意他们走开,牙齿却不停地打颤,发出上牙磕碰下牙的声音,哆哆嗦嗦地说道,“这叫共饮一江水”,李元昊摸去脸上的水,“正是彼……此情无限。”

  “待会子,你就更好了”,谷穗关了洞口。

  李大郎过来了,问了早。

  “大郎,你说,咱们丐帮为什么这么多鳏寡孤独?”

  “这还不是那帮天杀的党项狗!他们见了粮食抢,见了女人就抢,见了男人也抢。作孽的恶鬼李元昊!”

  “那若是哪天官府捉了李元昊,怎么好呢?”

  李大郎跺了一脚,咬牙切齿地说道,“绞死他们!”说着气愤的踢了一下洞口上笨重的石头盖子,“我李大郎与他们不共戴天!”

  看着李大郎走远了,巴童问道,“老叫花子,咱把他们送给辽国吧?”

  “送他们去辽国?主意不错,咱们还能领到一笔赏金呢。契丹人可正在找他,他们呢,一定会割了他的鼻子,最后流尽血液而死。”

  “他们本来就该死。”

  “发明了割鼻子死法的人,反而被割鼻子,很公正!”谷穗又皱着眉头说道,“不过,杀了他们做什么呢?复仇也不能使死去的人复活,咱们要做的不是报仇雪恨,而是防患于未然。”

  困在黑暗中的人因恐惧而颤抖不已,他们的命运犹如卷入洪水中的猛兽,獠牙利爪只能是个摆设。

  巴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老叫花子,夫子说,死刑是为了震慑作用,恫吓那些想要以身效法的人。”

  “说的也是,不过偷偷摸摸地杀了,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起不到杀一儆百的作用,那咱就把他们交给山西知州?”谷穗突然笑道,“那肯定得把他们绑起来,公众凌迟才好!好让那些准杀人犯从中读出自己的下场!”

  李元昊的随从听得是丢了七魂六魄,原想这人心底良善,谁知竟是这般杀人诛心。

  “黄德和砍头那次,好多人天还没亮就起床了,都赶去刑场看他砍头。”

  “老叫花子,我也知道,当时刑场周围已经挤满了人。”

  “那你肯定看见,斩断的头颅给人扔上断头台上,还骨碌碌地滚到断头台前面的凹槽里去了。”

  巴童虽知道她是瞎掰的,还是吓出了个好歹,眼睛睁的圆溜溜的,似乎要哭出来了。

  “哎呦呦!惨啊!那脑袋上的眼睛还睁着呢,那双哀求的眼神盯着刽子手,尸身还在抽搐呢。”

  一股冰冷蹿遍血液,困在黑暗中的人,不由自主的去摸自己的脖颈。

  “老叫花子,我现在就去报信。”

  “等下,给谁报信好呢?”

  “给契丹人呢,咱们有赏金,给山西知州呢,咱们能看凌迟。”

  “不如抓阄吧?”

  “这主意不错。”

  .

  上面许久没动静再传来。

  这些人又冷,又饿,又怕,哆哆嗦嗦地窝在无尽的黑暗中,再也没有凶狠的眼神了,连瞪眼睛的力气都没了。

  谷穗提出他们,绑了手脚,给了些粥,热水。

  李元昊因当头几盆冷水,又是深秋,此时已气若游丝。昏昏沉沉中,感到一股暖意。他睁开眼睛,以为是死了,瞧见那张日思夜想的星眸,正在眼前闪耀着光辉,他笑了。

  谷穗见他醒了,“活着呢你。”

  李元昊似是闻到一股草药味,笑道,“你怕我死了?”

  “是。”

  一股暖意直击他的心脏。

  谷穗眨了眨眼睛,“你死了,我还要挖坑埋你,搞不好还要落个罪名,实在麻烦的很。”

  他干巴巴地笑了,使整个脸色明亮起来,竟有些动人,“你待别人……都好……独独……待我残忍。”

  “是的。”

  谷穗瞧了眼他,便自顾着拨弄眼前的炉火。

  李元昊抬了抬被绑着的手,“你为何……对我这般无情?”

  谷穗兀自看着火,“防毒蛇的习性。”

  李元昊愣了愣,又笑起来,笑的那么勉强,声音嘶哑,“我告诉你,我知道……你不会死……因为我得来找你……我身不由己……死也好……不死……也好……都无关紧要……我只能来……来找你,不然就会发……疯……然后还是被人杀死。”

  谷穗一股恼怒之色染红了脸颊,正要发作,巴童进来了。

  他打开手里的包袱,倒腾出一堆胭脂水粉,女人用的衣物鞋子,“老叫花子,一切都备齐了。”

  “给他穿上。”

  李元昊顿时脸如死灰,怎奈何只能干瞪眼,任由摆弄。

  主仆两人给他套上红色女士道袍,绿色裙裾。在他脸上涂涂抹抹,半晌方才扶了起来。

  主仆两人看着自己的作品,弯着腰,捂着肚子笑了半晌。

  巴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公子,哪有这么壮的女人?穿了盔甲似的。”

  谷穗摸着下巴,嗯了声,“枕头拿来,绑到他肚子上去。”

  待弄齐备了,两人瞧了又瞧,对孕妇李元昊很是满意。再看李元昊,他早就眼睛怒瞪,似乎要喷出火焰来。眨眼间,他又笑意盈盈。

  “你还笑的出来?”谷穗把镜子拿给他瞧。

  他冷哼一声,扭过脸去。

  “你怎么不笑了?”谷穗说道,“你放心,我会给你找个好婆家的。”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把你嫁人了!”

  巴童吩咐人进来扶起李元昊。

  “记住了,找个好点儿的婆家,那种力气大的,个头大的,肩膀宽的,总之壮的像头牛!”

  “你不同我一起?”李元昊问道。

  “好自为之。”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

  “留你性命,我也不知道是恶是善。我行事素来只问本心,不论善恶。”谷穗望着远处,有些恍惚,“善是你眼中的善,恶是你眼中的恶。恶从善来,善从恶生,知恶方能善,切切仰望,有义居其中。”

  元昊被两个小叫花子牵制着走了,他回头看了眼,朝山谷外走去。

  “公子,放他走了,他泄露咱们的秘密怎么办?”巴童看着走远了的李元昊。

  “不会的,他巴不得别人都不知道,不过这儿我们呆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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