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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惴惴难安

月微路远 傻气儿大人 5302 2024-07-11 19:28

  “主子,他们在这儿跪半天了。”

  “天热了,他们自然回去了。”

  李齐瞧了瞧外面的日头已快当空了,“主子,司马光这么做,也太过了,主子对他们太过纵容了,公子进宫的旨意迟迟不办不说,还到这儿闹事。”

  “他们哪儿是反对穗儿进宫。”

  “主子,那他们这是?”

  赵桢冷哼了一声,“他们是担心穗儿身后的人。”

  “属下愚笨,公子身后的不是主子您吗?”

  “他们哪,担心的是狄青,狄青虽在枢密使之职,却有枢密使之实权。”

  “属下明白了,这就是主子您为何召范仲淹回来。”

  “这只是其二,说起这个范仲淹,真是迁延日久……”

  外面一阵喧闹声传来,“主子,我去看看。”

  .

  晏小七同谷穗,从城西郊外,查看图书馆工程回来了。才迈进了角门,小七正说渴的厉害,着急饮茶,被跪了一院子的大臣唬了一跳。

  待定睛一看,没有他爹晏殊,才松了一口气。他朝着同样发愣的谷穗说道,“谷兄?谷兄?这是怎么了?”

  飞丫头迎了上来,轻声说道,“公子,他们在这儿跪了小半日了”,她朝院里瞟眼示意,是赵桢的缘故。

  这大夏天不下雨,白天明亮地如同着了火,大中午出去一趟,蒸熟了似的,以司马光为首的大臣们已汗流浃背。

  三人走过新月门,飞丫头说道,“公子,他们跪请皇上回宫,还要皇上收回成命。”

  “收回成命?皇上下了什么旨意?”

  “公子,说是要你进宫的旨意。”

  “我?进宫?”

  “宫里都传出来了,说封主子您为宸妃。”

  “啊……,谷兄,你要进宫了?”晏小七顿时垂头丧气起来,“那我以后和谁玩。”

  “宸妃,宸你个头。”

  “公子也不能总这么同你们一处游玩,到底是个女……”飞丫头叹了口气。

  “飞儿,你吩咐人,好茶,好点心地伺候着。还有,凉棚搭起来,千万不要热着各位大人。”

  依丫头说道,“公子?他们处处找咱们麻烦!为何还待他们这么好。”

  “唉,他们这是帮咱们呢。”

  “公子?就他们!还帮咱们?”

  “难不成你想要皇上整天在咱们这儿白吃白喝?还管着咱们?”

  依丫头笑了起来,高高兴兴地去了。

  “谷兄,你真的不进宫?”

  “当然,这么久了,你还不明白我么,我进宫了,谁同你玩呢?”

  “谷兄,原来你待我这么好。”

  “你看树后边的那个人?像不像个勇士?”

  “我好像没看见什么勇士?”

  “哪,就是站在那株梅树后面的笨蛋。”

  “看到了,我怎么觉得身形这么眼熟呢?”

  谷穗叫道,“文及!”

  “谷兄!晏兄!”文及跑了过来。

  “哎呀!文督虞!好威风啊!”

  文及握着腰间的配剑笑道,“那当然了!”又幽幽说道,“我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们了,你们整天一处游玩,怕是早就把我忘了。”

  晏小七问道,“你怎么调这儿来了?”

  “还说呢,我现在每日都不得闲游,还不如和你们一处自在。”

  “噢?你这是怪我喽?”

  “我没有。”

  “还说没有,当初要娶人家珍珠仙女的是你,现在说不自由的也是你。”

  “谷兄,我没说不成亲,就是,要不,你和皇上说说,把我这骑军督虞候给免了吧。”

  “什么?!这我可干不了,你找你爹好了。”

  “我爹会打死我的。”

  “那皇上也会打死我的。”

  文及嘟囔道,“皇上才不舍得。”

  “要死啊你!”

  文及委屈地说道,“我做还不成么,老这么凶。”

  小七笑道,“我们去听风阁吧。”

  “我还在当差。”

  “这有何难,你就说你在保护我们好了。”

  .

  “公子!你这法子真灵!”

  “走了?”

  “走了!那些当官的全都走了!”

  “皇上走了?”

  “皇上没走。”

  “什么!”谷穗一跃而起,文及和晏小七也跟了出去。

  谷穗跳出听风阁,一路朝着西院落奔去。她伸展手臂,拦住要出去的司马光,富弼,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人!您……您怎么……能……这么走了呢?!”

  “老朽,谢公子招待。”

  “谁……让你谢了,您赶紧……把您的主子接走。”

  “……”

  谷穗深吸了口气,“您这么走了……简直是虎头蛇尾!有始无终!俗话说的好,小人有始无终,不能如贯高之流也。这简直是有辱您的声誉啊!”

  “这……这……”

  “皇上要是不回去,做臣子的不应该撞个柱子?!撞棵树什么的?!”

  谷穗被突然出现的李齐拖走了,他一边扒拉李齐的手臂,一边说道,“司马大人!明天记得准时来啊!魏征怼唐太宗,狄仁杰怼武则天,他们都以死谏流芳千古,不能……”

  .

  “又胡闹!”

  “兄长!你还有没有良心?”

  赵桢看着她,嘴角上扬,默不作声。

  “你现在害的我被骂成了狐狸精,妲己,你怎么老把我往火坑里推呢?”

  “胡说,你做了妲己,我不成了商纣王了。”

  谷穗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照射在她细弱的身子上,绮丽多姿。她耳鬓细细的绒毛仿佛跳起舞来。

  赵桢伸手轻轻拂去她额角的晶亮的细汗,胸中激荡着一股暖流。

  谷穗不满意地说道,“凭什么人家从天上掉下来,就成了林妹妹。我掉下来,就成了妖女了?”

  赵桢低头,轻轻啄了她的眼睛。

  谷穗用力地眨了下眼睛,“你!你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要不然我……”

  “穗儿的意中人是什么样子?”

  “意中人?”谷穗被这么一问,愣了,“我的意中人,当然是……”

  “是谁?”

  “是,当然是我自己了,我要是个男子,我就娶了我自己。”

  赵桢笑着把她揽在怀里。

  “兄长,我听说你要我进宫,当妃子。”

  “那样我们时时一处,食知味,寝能安。若你哪日倦了,我就带你出去耍。你不高兴了,就只管同我生气。”

  “兄长,我亲近的人是兄长,不是皇上。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不是我一个人的。”

  赵桢留恋地又吻了吻她柔软的发丝。

  “兄长,我不要同你吵架,你就别让我进宫了,好不好么?”

  突如其来的温顺甜美,在赵桢心里燃烧起一片喜悦的火焰。

  “兄长,要是你喜欢哪个女子,那我去训练他,到时候她一定会成为你的意中人。”

  “我不想有别的什么意中人,我只要你一个”,赵桢热切地眼光锁住她的双眼,慢慢俯身,吻了上去。

  谷穗一额头磕了上去。

  赵桢捂住鼻子,吃痛地叫道,“穗儿你!”

  赵桢一边接过湿毛巾敷鼻子,一边儿留恋地,长长地目送谷穗,叮嘱她务必早些回来。.

  .

  赵桢心魂不定,几次预感到不好的事情。他觉得浑身震颤,出去迎接她,朝着离别的那条小径走去。

  在那几间茅舍处看见了她,急忙迎上来,牵着她的手,“去哪儿了?”

  “桃花庵”,谷穗脸上满是欢喜,“兄长,你还没有听过我拉小提琴吧。”

  她光着脚丫,神情如她身上的雪白的裳般纯洁,没有装饰的头发垂落肩上,乱蓬蓬的,一片娇媚,没有别的脸,比这更叫人欢喜。真的使人烦恼啊。

  她拉动琴弦,犹如香风掠过柔软的堤,穿过森林和原野,乘着一线阳光,从黄昏的空中滑落,又秋夜如流星,闪过苍茫的夜空。

  这两日,她都这样顺从乖巧,赵桢心下欢喜,却难免惴惴难安。

  .

  入夏以来,久旱无雨,最遭殃的是庄稼,再不下雨就要干了,可以当柴火棍子了。赵桢下诏令礼部官员拜祭天地为百姓求雨,却是未见滴雨。赵桢又舍了范观音,以应天谴,放去瑶华宫为尼。可是根本不管用,仍旧是滴雨未下。

  天麻麻亮,王素来了,来请圣上祈雨。

  御史中丞王素,说道,“陛下,求雨不成,皆因求雨的官员品级太低,不足以感动天地,请陛下亲自祈雨。”

  赵桢不答,差人唤太史,问道,“何时才能下雨?”

  “臣观天象,要等到下个月的初二才有雨。”

  赵桢说道,“那好,朕就下个月初一去祈雨。”

  王素说道:“陛下要是下个月初一祈雨,初二肯定不会下雨。”

  “太史说了有雨,朕去了,怎么反倒不下了呢?”

  “正因为陛下明知道初二有雨,初一去求,这缺乏诚心,上天才不降雨。”

  赵桢沉吟道:“那好吧,朕明天就去醴泉观祈雨。”

  “陛下,不妥,醴泉观距离皇宫太近,不够诚心。老百姓可都在毒辣的太阳下面锄禾劳作呢?陛下难道不能为了您的子民多走几步?”

  赵桢有些气恼,随口说道,“那好吧,就去西太乙宫吧,那里够远吧?”

  王素急忙上前,“请陛下传旨吧。”

  赵桢没料到王素居然应了,真是骑虎难下,说道,“皇家车驾出门,怎么可以提前通知呢?”

  王素说道:“大宋开国初年是有这个规矩,那时候,社会乱不得已而为之。现如今社会治安这么好,又都敬仰陛下您的神威,事先通知老百姓也是可以的。”

  赵桢想,这王素总是有道理等着。这会子又气恼谷穗进宫的旨意还没办,可这是百姓的事儿,民大于天,气恼归气恼,还得应允。

  次日凌晨出发,赵桢不放心谷穗,交待罗匹务必看好,不要出了什么岔子。

  赵桢车驾走了十余里地,太阳出来了。

  湿热和浓香在大地上蒸腾,汗水涔涔的马匹已经懒洋洋地小跑了,身上冒着热气,不断地喘息着。

  赵桢坐在马车里,活像个蒸笼。旁边的帘子也掀了起来,倒是进些热风,却丝毫没有凉意。他本就是胎里带的热,苗公公一个劲儿扇扇子也白搭,到处都是热气腾腾的。

  又走了十来里路,才到了琼林苑,已经是衣襟全透了。到了太乙宫,全身都找不到干的地方了,赵桢只觉得雾气腾腾,整个人也是晕晕乎乎的。

  待众道士各就各位,赵桢向苍天大地跪拜。才了整一百次,天突降瓢泼大雨。

  大臣们大喜跪拜,纷纷说道,“陛下的诚心已感动上苍,陛下乃是天子,自当为上天爱惜身子,臣请陛下早早回宫!”

  赵桢不应,在滂沱大雨中又跪拜了两百次。

  人还没回到宫里,就喷嚏一个接一个,发起烧来,忙的整个太医院鸡飞狗跳的。

  赵桢迷迷糊糊地进了一片清凉地,一抬头瞧见皇后在前面走,正待上前去,却被什么绊住了脚,低头一瞧,是一颗蕙草。再仔细一瞧,哪里是什么蕙草,茎长得像桔梗,开着黑色的花,酸酸的涩涩的,这味道好似在哪里闻到过,总是想不起来了,正抬头去喊皇后可曾认得?却瞧见皇后不见了,地上一堆的白骨,赵桢一个激灵,醒了。

  苗公公正给他擦汗,见到赵桢醒了,说道“主子,您可吓坏奴才了,您方才叫皇后,奴才怎么叫您,您都不醒。”

  赵桢坐了起来,问道,“几更天了?”

  “主子,才过了三更天,您才退了烧,再睡一会子吧。”

  “雨还下吗?”

  “主子,眼下是小雨了,雨量刚刚好。”

  赵桢吩咐太医们下去了,自己怎么也睡不着了,便歪坐着看书,来来回回看那么一行,也不记得看的什么,便说道,“走,咱们去茶楼。”

  “这么晚了,主子,还是明早去吧,这会子,公子睡的正香呢。”

  外面钟声响了四下,赵桢一阵惊慌,吓了床,就听见外面人来报丧,“主子,琼华院的贵妃娘娘殁了!”

  赵桢急匆匆地跑去,琼华院已哭声一片,皇后娘娘也到了。

  赵桢看着贵妃脸色如常,怔怔地落下泪,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皇后望了眼贵妃,立即宣礼部前来办理事宜。

  赵桢不知站了多久,天色已微明,贵妃的贴身小宫女坠儿还在一旁守着,问道,“贵妃可留有什么遗言?”

  坠儿哭着说道,“贵妃是突然走的,今早还好好的。”

  “今早好好的?”

  “今早,娘娘还看了李太医。”

  “记住,不要和任何人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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