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熟的人,围坐着,总归放不开手脚。
“汝等还请自便,自在些,莫负好酒。”钟炎睿说罢,自顾自喝上了酒。
留央点了头,小酌起来。
钟炎睿忍不住多看了佳人,道:“冒昧前来,勿嫌唐突。”
留央摇摇头,回复:“怎会。”
“这些年,你一切可还好?”钟炎睿言之切切。
“没有一直如意,也没有一直不如意,磕磕碰碰,也还好。总归是过日子,有一天,算一天。”留央谆谆而回。
“你怎么会来大业城?”钟炎睿言之殷殷。
“访个故人,去了趟惜木庵。”留央意难平,难受道,“那阵阵梵音,化了她的业障。”
钟炎睿手微微颤着,别扭问道:“你去见了姑母?”
留央不再小口小口地抿,竟一口喝了个尽,叹道:“她变了很多,她身上再无煦风暖阳,她唯求佛光照拂。”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诸多苦楚,历经的各不同,各种各样的漩涡里,一人根本无力相抗。留央又怎去评说她人功过是非,更不该把其狼狈示人。
留央抽了一口气,苦笑着抬手抹了一下眼,解释道:“尘土入了眼。”
实则,是在拭泪。她是为嬛儿难受,留央自己前途茫茫未测,对于嬛儿,她真不知交托给谁才能安心。
钟炎睿心里也不是滋味,对于姑母的遭遇,他能说什么呢?家族之中,也是以其为耻,讳莫如深。钟炎睿接着又是一口痛饮。
“凡是由得自己心,由得自己掌控,其实也好。”留央拳拳之心道,即是说给自己听,也是将惜木庵那位的心情说了出来。
“由得自己心?”钟炎睿,鼓足勇气,接上话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惟汝解之。”
留央回望看着,点了点头。
钟炎睿眷眷之情道:“你我能否再续前缘?”
“提起往事,我无意相欺,不过是逢场作戏,钟兄何必当真。”留央平淡回道。
“央儿,你为何不欺我几句?我愿为你肝脑涂地。即便你一句不说,我也会保你全身而退。为何你要以利相换?我多想你欠着我一点。”钟炎睿手舞足蹈起来,舌头开始打结。
留央默默喝上一小口,回看了钟炎睿,低下了头。
酒至半酣,钟炎睿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相比余霖,我为你做的的确不够。”钟炎睿道,“你心中,只有余郎?”
“钟兄,你醉了。”留央回避道。
钟炎睿闷一口苦酒,自讨没趣道:“也是,他对你极其上心,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了你,他不惜与我反目。他运筹帷幄,不惜一切想让你得了自由身。”
“钟兄,酒饮多了,伤神耗血,生痰动火。今日,尽兴了。小女子也已不胜酒力。”留央已委婉劝道。
“想我高昌,本傲视于世,若是天正帝还在,怎会让西沧小儿猖狂得志。都是你的余郎啊,为了你,谋害了天正帝。…………若是天正帝还在,我姑母怎么落到如此地步?”钟炎睿真的很生气,酒能热血,热得他不吐不快。
“你醉了。”留央再次重申道,她不想跟一个醉鬼去争辩说理。
天下的乱归于女子,那是多么可笑。高昌之所以乱,本是内忧所致,并非是她一人引发。
“你是妖,你一定是妖,魅惑了我和余霖。”钟炎睿醉言醉语着,“余霖至今未娶,想必也是在等着你。你为何不去找那余郎?你所言南下乱百钺,孰真孰假?若是那样做,你不怕伤了他,又怎么面对他?”
对着酒鬼,搭话也是白说,由着钟炎睿一吐为快。
留央觉得头很痛,不如焚个香,图个清净。本想热个氛围,暖个场,跟陆氏兄弟套个近乎,罢罢罢,还是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