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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新官上任

康庄一梦 元宁皙 9277 2024-07-11 19:28

  大康朝规定官府是每年的腊月二十三的傍晚封印,到了正月十一的早晨按照城市的规模陆续开印,封印期间没有重大事件是不会开印办公的。去年因为接二连三的事件让临州辖下的合庆府在朝廷露了大脸了,尤其是合庆府辖下的魏县,名声更甚。别管露的是不是好脸,总归是出名了,到腊月封印前圣上亲自下令,让吏部三天内把魏县的县令人选挑出来,把详细的文书报与他。

  吏部尚书段安没敢看圣上阴沉的快下雪的脸,磕了头领了命麻溜的退出了御书房。一路心事的回到吏部带着几位侍郎围坐成一圈,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个好人选。

  没有合适的啊!春闱到是出了一批候派的官员,可是都没什么经验,左看右看都不合适。外调到是能找出些有经验有能耐的,可都在各地干的热火朝天,况且万一调过去的对魏县不熟悉闹出乱子,到时候自己还要跟着收拾烂摊子。这一次吏部、御史台都惹恼了圣上,若再来一次,到时候就不是被圣上一通嗔斥这么简单了。

  四十来岁的谭侍郎是个机灵的,摸着胡子慎重的给上峰出谋,“下官这里到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只是早已经派好了地方。若是临时给他改动了,恐怕要大人费点心思。”

  白胖的王侍郎向来会拍上峰马屁,闻言不屑的微瞪着不大的眼睛,“什么人这么厉害?还要大人费点心思?谭大人说来听听。”

  谭侍郎是个大度的自然不会计较这话,思索着把心中的人选说了出来。众位大人捋胡须的捋胡须,没胡须的摸下巴沉思了会,谭大人举荐的没错,这个人他还真的合适。

  为什么合适?人家有才华,世家子弟考上了二甲第三名。有能力,十五岁就协助刑部调查幽州连环命案。年纪轻,人家今年也才二十一岁。背景够深厚,祖上是天子近臣,如今也是得力勋贵,就是这位候选人跟圣上都有着师兄弟的情谊在。更何况,他跟魏县那起子混账事还有渊源呢。

  为什么不合适?自那人春闱榜上有名后,家里就给吏部官员递了话了,不在京中入翰林院或者六部为官,要求外派。连外派的地方人家都自己选好了,没难为吏部非要近郊富庶之地,而是选了雍州西北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城,很多官员哭爹喊娘四处花钱打点不愿意去的地方,人家要去,若不是中间遇到了点事情,估计那人早到任了。

  吏部尚书的手指在袖子里搓了半天没想出个好招来,就这个人了,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位家中行三的少爷往雍州任上是他家里商量好的事,估计轻易不好更换。我还是先跟圣上禀告,圣上同意了他还能不去魏县?我跟他家老将军还有点交情,应该不至于为了这个事情就跟我急赤白脸的,罢了、罢了,只要他愿意去魏县,大不了我去向老将军负荆请罪一回吧。

  在圣上那又打了个机锋到底是把这魏县县令一事落定了,虽说打乱了那家人的计划可到底也同样是做臣子的替圣上解忧。过完正月初五那人辞别了父母娇妻不顾天寒地冻就带着点随身用品领着俩常随离开了康京城直奔魏县而来了。

  天冷路上又是积雪又是泥泞的,前后也没几个行人,七八天的长途跋涉虽然把主仆三人累的够呛,但依旧按照程序迅速的和在魏县暂代县令之职的合庆府通判曹大人做了交接。这一交接不要紧,主子屋里的灯一夜就没熄灭过,坐在床上盯着桌上摆放的厚厚账簿恨不得能看出点银子来。

  天亮了,年轻的常随提着桶热水站在门外和院子里仅穿了单衣练拳的年长点常随抱怨,“咱爷一夜没睡,就看那账簿了。照我说,那账薄有啥好看的?不看账薄我都知道这魏县衙门穷的叮当响,这还不如当初去雍州那边呢,还能给大爷搭把手。”

  年长的常随只听不说话,收回了身形接过那桶热水去敲主子屋的门,年轻的常随也不在意,转身去问灶上的婆子有没有什么合适的给主子弄点吃的垫垫,待会还要出去呢。

  屋里点了个炭盆也感觉不到暖和,幸好他家主子从小军中摔打过几年,这点寒冷还是扛得住的。一夜没睡的主子在屋子中央伸了个懒腰,来回走了两步,拿着洗脸的帕子把自己的脸和脖子擦了个遍。

  年轻帅气的脸恢复了精神扔了帕子自我打气,“天无绝人之路,三爷我还不信这个邪了。”又对着门外高声喊,“余晓,拿点吃的来,咱们吃饱了就出去。”

  新来的县令大人只是交接时跟下属们见了个面,在县衙里里外外转了一圈。第二天就领着自己带来的年长点常随在城里逛起来了,一条街一个巷子的逛,逛完了城里逛城外,只逛不说话,还不许衙门里的人跟着。而那年轻的常随则是个话多的,衙门内外到处乱窜四处聊天,聊的也没个规律,上一句聊马,下一句就问你家有几口人,东一榔头西一扁担的。这举动让下属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最后还是秦班头大手一挥让大家别乱猜测好好的各司其职就行了。

  这天大人只带了年长的长随天亮就骑马出去了,直到傍晚才回来。进门就把秦班头叫过去让给年轻的常随推荐个好点的成衣铺子,这事好办,魏县城里总共就一家成衣铺子,第二天秦班头领了年轻的常随去成衣铺子交了押金定了三十件厚棉衣。

  成衣铺子的掌柜笑的眼睛都没了,讨好的说可以给赠送二件夹袄子。秦班头没敢接话,倒是年轻的常随不在意的点点头还夸了句掌柜的会做生意。

  新县令老爷的生意,成衣铺子自然上心的很,那厚棉衣又不要什么样式,只要质量好厚实就成。掌柜的脚底抹油一般第三天就办好了,打包的极为漂亮送去了县衙,顺顺当当的拿回了剩下的一半钱。

  年轻的大人很没有威严形象的一只脚搭在椅子上,一只手握着个茶碗喝茶,笑眯眯的看着县衙里的人当着他的都换上了厚棉衣,虽说有几个人的大小不太合适,可这软乎乎的棉絮袄穿到身上是真暖和。秦班头摸着崭新的棉袄心里直嘀咕,新官上任想收买人心多数就是给点银子让兄弟们买酒喝,这位大人给买件棉袄子是个什么招数?

  太师椅上坐着悠闲喝茶的大人清了清嗓子,“都知道我是谁,就不多说了。上任赶的急,没给兄弟们带点见面礼。交接那天看见有的兄弟连件棉袄子都没穿,给大伙一人添件袄子算是我的见面礼。”

  这还从来没见过送棉袄子当见面礼,还称呼大家兄弟的县令大人。大伙忙行礼感谢大人,有个年轻的衙役还嚷了句实话,说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穿上棉絮的袄子,托了大人的福。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大人笑笑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目光巡视过每一个人的脸,“我来了这几日听说兄弟们往年过得挺苦的,俸禄都不能按时的领到,有这事吗?”

  根本不是俸禄不能按时领到,是俸禄有时半年甚至大半年才发一次,衙役们是敢怒不敢言。要问这俸禄哪去了?原县令拆借给齐癞子拿去放高利贷了呗。可现在当着这新大人谁也不敢说呀!谁知道这位大人又是什么德行呢。

  看大伙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出声,大人也没继续追问,收回巡视的目光呵呵一笑,“那都是过去了,以后兄弟们的俸禄本官保证一个大子都不少的按时发下来。”

  听说以后能按时领到俸禄,几个年轻点的衙役都咧开嘴笑了。虽说曹通判在时也能准时领到俸禄,可眼前这位爷才是魏县长久的地头蛇呢,他的保证更重要。都说衙门里当差威风,可是没有俸禄的差事你还真威风不起来,谁家里没几口人张嘴等着吃饭呢。

  大人端着茶碗话锋一转目光狡黠,“我给兄弟们见面礼了,也保证兄弟们往后的俸禄按时发了,兄弟们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呢?”

  年龄大点的衙役心里嘀咕该来的总会来,可脸上却又带了几分恭敬的往下听。闹了半天,大人是将衙役们分成三人一组,在逢集时每二刻钟就在东西市里巡逻一圈,遇到买卖扣秤、小偷小摸、打架斗殴、言语调戏妇人的一律严惩。其二,仅剩的还没有全塌的南、东两个城门加强防卫,遇到可疑面孔和车辆一定要仔细盘查。其三,每个大镇子上都有固定逢集的日期,逢集时要有衙役从上集负责守卫秩序一直到下集,决不可发生打架斗殴和偷盗事件。暂时就这三条,多一条人家都没说,可这也是很大的工作量啊!

  魏县是个小县,官员架构配置不如合庆府,交接后曹通判把原来合庆府带来的人手又都带走了。原先县衙里的钱粮主簿也因为跟肥县令蛇鼠一窝被押走砍头正法了,到处都是人手不够的时候,这事很是难办啊。

  没人敢出声,秦班头咬咬牙站出来给大人行了个礼,“大人说的前两条,早年间兄弟们也是做过的。不过上一任大人把这些都撤了,几位兄弟充当了他的轿夫。若兄弟们都撒出去了,大人以后出行恐怕有点麻烦。还有一点就是大人的日常保护总要有几个人跟着,别被不长眼的给冲撞了才好。”

  大人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拍了拍秦班头的肩,“不用顾虑这些,出行方面我更习惯自己骑马,保护就更不用了,不是我看不起兄弟们的身手,而是我带来的余猛就够保护我的了。县衙的牢房我也看过了,秋刑之后里面空荡荡的也不需要派人守着了,留下那位姓赵的苍头负责打扫看门,兄弟们都放出去正好人手就够了。”

  话说到这样了,秦班头只好带着兄弟们行礼离开了。都是往年长干的活,在按着老规矩将人排出值班表就行了。大人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一伙人离开的身影手背在身后笑了。

  年轻的常随叫余晓的上前,“爷,都打听出来了。”

  大人没说话,一招手两个常随跟上往后院去了,吃饭,不吃饭饿的慌,吃饱了好干活。主仆三人吃饭也没了讲究,围着张四方桌坐下。

  余晓给大人舀了碗汤开始汇报这些日子打听到的事,大人听得是一会皱眉一会又笑上二声的,吩咐明天记得提醒他把前十年魏县的所有案件录簿调出来看看。提到秦班头时,不爱说话的余猛开口了,“那人还算实诚,心肠不错,脑子也灵活,一看前县令势头不对,马上借口自己重伤要修养,跑岳父家里躲了几年。还是曹通判来了魏县后人手不够用,衙役们也没个人指挥,派人把他找回来的。那班子衙役还是很信服他的,之前有跟着肥县令蛇鼠一窝的衙役都已经被曹通判处理过了,县衙里现在很干净。”

  “嗯,不错。能护着百姓的时候尽力护着,势头不对时知道保全自己,不是个死脑筋。曹之敬是个有能耐的,给我留下的人都是清理过的,倒是省了我很多事。听说秦班头很惧内?”大人夹了口菜塞嘴里冒了句不知他哪里听来的八卦。

  “秦班头确实有点惧内,县衙里都知道,他自己也从不遮掩,反而以此为荣呢。”余晓觉得这个秦班头很有意思。

  “他若是能好好的,等我把魏县的等级从小县变大县了,绝对不亏待了他。”大人似乎对自己能够管理好这个穷得叮当响的地方很是有信心。

  主仆三人吃了饭又互相交换了些听到的或者下面给报上来的消息才梳洗休息,往后的事情多着呢,养精蓄锐大干一场吧!

  没几日这魏县城就不一样了,从进入城门前面半里路就有人管了,本地的是否携带了违禁物品,远地方来的是否有路引,进城的车辆要停放到指定位置,市场也进行了大整顿,把日常摊位上的秤全部进行了核对,坚决不允许有造假扣秤的现象存在。把各个行市的行头们也集中到一起训了话,让他们辅助衙役们做整理整顿工作。虽然刚开始很是麻烦,可是几日下来看到主要街道上再也没有牲口的粪便,也不拥挤了,更没有哪个不长眼的骑着骡马在闹市区横冲直撞的了,所有人都暗暗的挑起了大拇指。

  城里发生的事北程村也只是略知一二,现在最操心的是去镇上读书的孩子们吃饭问题,到是可以上郭大海家去吃饭,可他们家也忙的很,不是长久之计。最后还是郭张氏给出的主意,订了镇西一户老俩口带着儿媳妇孙子过活的人家给孩子们做午饭,那家的儿子也去服兵役了,日子过得艰难,这个活给他们多少可以补贴一点家用,最重要的是那家的媳妇茶饭手艺不错,人干净利索,一家子也实诚。宋氏和杨贵媳妇去看了两次确实是好人家,于是每个月初各家按照说好的粮食和菜钱送过去就成了。

  天气晴好,照着东窗户一片金灿灿的,摘了门口挡风的蒲草帘子,只留一个厚布帘子屋里头立即就亮堂了。元双和元真趴在书桌上算家里的开支,扒拉了半天算盘才停手,这养个书生真的是家里最大的花费,听着一年也就二两的学费,可这吃饭、来回坐车、买书、笔墨纸砚的各种算在一起至少每个月再加一两银子。姐妹俩扔了笔叹气,可是不能不读书啊?读,花再多的钱也要读。

  宋氏坐在身后指导女儿们算账,看着她们泄气的样借机讲道理,“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吧?平日里总闹着要吃肉吃糖的,那肉和糖不需要钱买吗?咱们家还是有营生的日子都过得紧巴,那没有营生的日子更艰难。”

  程玉坐在床边给程睿做夹袄子,闻言抬起白净的小脸跟大嫂子唠家常,“没听周根哥说嘛,这两年那山里头都有一天吃一顿饭的,若是那年景不好的真不知道怎么活了。”

  娘几个正说着,程泽裕进来了,看了看程玉正缝着的夹袄子夸上了,“妹妹这针线是越来越好了,我看可以去县城的绣坊接活了。”

  程玉撇了三哥一眼,“就会说好听话哄我,就我这针线好歹也得在练个几年才行呢。”

  程泽裕就笑着摸了摸程玉的头,“大嫂,明天我要去县城一趟,家里可有什么要买的我正好给带回来。”

  “好端端的怎么又去县城?天还冷着呢。”宋氏看了眼门外,风还是不小的。

  程泽裕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里长叔家的大哥来通知的,说是新来的县令大人要见的。大人来了好多日子了,现在才有时间。”

  魏县都一年没有父母官了,这新年伊始就来了父母官也不知道能不能开个好头。不过父母官要见见当地的学子、教员、里长、富户是很正常的事,宋氏听了没在意,问了镇上的汤先生可去,程泽裕说去,但是不跟自己一起走。

  家里也没什么要买的,宋氏嘱咐了程泽裕两句,又拿了套崭新的暗蓝色的长棉袄子说是给程泽裕做的新衣服,他现在是秀才爷又为村里和家里的生意出来进去的,穿的好点提点精气神。

  程泽裕也没客气,换上了新衣裳在屋里走了两圈正合适。程玉紧张的围着三哥左看看右看看抿着嘴笑了,这套衣裳从裁剪到缝制铺棉絮都是自己干的,大嫂子都没伸手。

  程泽裕穿着新衣裳高高兴兴的坐着马二的骡车走了,回来时无精打采的躺在骡车上望着天空想了一路子,临进家时甩了甩头搓了几下脸才进去,惹得马二心里直嘀咕秀才兄弟一路一都没说三句话,这是怎么了?

  “新来的县令大人是来咱家吃过饭的那个俊俏后生?”

  “真的假的?”

  程老爹进门的时候听到小儿子的话一个没留神被门框子绊倒了,不想着赶紧爬起来反而干脆坐在地上瞪大眼睛看着小儿子,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声音有点大,得了肯定的答案后坐在地上迷迷糊糊的发懵,程泽裕费了点力气才把老爹扶起来坐到了椅子上。

  “这可怎么办?那么年轻又俊的后生怎么可能是县父母大人呢?看着年龄都没你二哥大的。”刘氏坐在凳子也不搓麻绳了,不停的搓起自己的手来的。

  “娘,见大人前胡先生说这位大人很年轻听说是去年春闱考出来的,我还不信呢。等正式见了面后,我也晕头转向了。”程泽裕又狠劲的搓了两下脸,失策太失策了,居然把县父母大人当成过路的富商了。

  “这可怎么办啊?从打发生了元双被掠、你婶子和你妹妹又被伤了,我们家好久都不敢大敞着门了。好不容易正月里敞了几天门迎财神,怎么就招了县父母大人来了呢?来就来了,偏偏,唉!”刘氏觉得自己一阵子的头晕,心都要揪一块了。

  “今日酒楼的伙计说看着大人和旁边的常随有些眼熟。像是跟齐癞子起冲突的那伙康京城的过路人,只是时间久了,起冲突时又乱糟糟的,不太确定。”程泽裕长出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讲出了他中途陪院正大人去茅房时无意中听到酒楼的两个小伙计在楼梯转角处嘀咕的话。

  “不是说齐癞子得罪的是康京城的贵人吗?既然是贵人,怎么到了我们这个小破地当父母官了?”郭氏惊讶的一把抓住了旁边程玉的胳膊,紧盯着小叔子的脸问,得到的答案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一家子都被这个消息惊懵了,半晌还是程泽裕咬咬牙打破了僵局,“大人似乎很是有些手段,我今日进城看了到处都次序井然的。是不是康京城的贵人,又怎么到我们这当父母官的咱们也不知道。不过,来咱家吃饭收钱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还是先吃晚饭吧!”

  “这还不是大事?你还是年轻不懂事,抄家的知府,灭门的知县。承蒙县令大人看的起来咱家吃顿便饭,没有好酒好肉的招待。反而收了他二两银子,还,还跟他称兄道弟的,这是多么的胆大妄为啊。”

  程老爹真的被新县令是来吃饭的后生这个消息惊吓了,全身都歪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教育小儿子。

  程家老小纠结了半天也没纠结出好办法,钱都收了难道给退回去?万一退回去大人又觉得他面子上下不来怎么办?从吃饭那日起到今日也过去很久了,如果要找事应该早就找了,到现在不找事这是想秋后算账,找个大的?纠结啊纠结,程老爹早些年在魏县城里还是偶尔能见到以往的县父母大人的,虽说都有些官威,可总体来说都还可以,后来有了肥县令真的是让他给吓怕了,不,是一县的老百姓都肥县令吓怕了。

  就算是找大麻烦,明天就要被杀头,今天也要吃饱饭,孩子们都还大眼瞪小眼的等着呢。

  宋氏小心翼翼的看着公婆的脸色开口劝,“吃饭给钱天经地义,再说了,那钱也不是我们要的,是大人自己硬塞过来的。三弟不是说了,大人今天听说他是去年临州府的秀才试第一名很是礼遇嘛。”

  这话也有道理,大人在魏县的酒楼里自掏腰包订了几桌饭菜招待请的这些人。午饭前特意让人把程泽裕安排到了他旁边的那桌吃饭。别小看这个举动,即使程泽裕是秀才试第一名,也不能坐那桌的,那桌上坐的可全是县学或者各镇上的先生,都是十分受人尊敬的人。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就这样吧!爱咋咋地。一夜无话,第二天元双和元真姐妹俩去找程泽裕把这几日的想法说了出来。

  天气热了,正在清理炭盆的程泽裕蹲在地上看着侄女们,“你们是说前院翻修一下不动,只在后面盖一套房子?”

  元真把身上披着的袄子拿掉坐在个小板凳上,“本来是想前后院都一次性盖好的,可我和姐姐又仔细算了算还是觉得花费太高了。后院盖好后我们娘几个和二叔二婶都搬到后院去住,做饭什么的也放到后院去。”

  利索的蹲下帮三叔清理炭盆的元双接着妹妹的话继续说计划,“前院的东厢房本就连着灶房,修整一下正好可以做挂面作坊。二婶管着村里的腐皮作坊暂时也抽不开身,我娘和姑姑管着一家大小的衣食,后面还有梨膏和宝膏的事情。爷爷奶奶要管着家里烧炭的事,二叔带着人料理这挂面作坊正好。”

  有大侄女帮忙清理炭盆,程泽裕站起来拍拍手上的木灰,“我也为这人手派不开发愁呢,现在有了这关系,柳家的炭以后肯定还是我们供应。每年几千斤的炭要是只烧还好说,可要是加上林地里种树、伐树、晒干木头真的够呛。”

  “把村里的几位叔伯用上到也不至于太短手,不过你出来进去的也不能总一个人。虽说可以坐马二伯的车子,可万一哪天有个急事自己出去没人陪着连个递消息的人都没有。”元真打量着满屋子的书觉得新房子盖好了,应该在做几个书架子把书都整理出来。

  看着三叔不解的样子元双解释,“所以我们姐俩想着,不如让大表舅来家里帮一段时间的忙。大表舅常在山里走,箭法好人又灵活,他跟着你出来进去的家里也放心。”

  “表哥若是能来家里帮忙那是最好不过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呢?”程泽裕摸着脑袋美滋滋的看着俩侄女傻笑,没白疼这两个孩子,想的真周到。

  切,才不是为了三叔一个人呢,我们姐妹俩这是一箭双雕,等着瞧吧!

  只盖一套房子着实让程老爹和刘氏老两口松了口气,穷日子过怕了,手上好不容易有了点余钱,一下子花出去真的心疼。要不是为了孩子们,怎么都舍不得。现在好了,孩子们主动说少盖一套,那就能留下钱压箱底了。程家老俩口想的挺好,可没几天余下的钱就被花出去了。

  让刘辉来的事不着急,山里还冰天雪地的,进不去出不来的,过段时间家里准备盖房子了在让来都成。天气冷,缩在屋里无聊的元真画了儿童可以坐在上面摇着玩的木马、木鹿什么的。

  可巧被程泽武看到了玩具图,连说自己可以试试。他带着樊纾在东厢房闷了二天,还真的做出来了,就是那鹿雕的太抽象了,元月坐在木鹿上一边乐呵呵的摇着一边喊小羊快走、小羊快走,把一家人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不像多练练手就好了,后面做出来的就好看多了。送了几个大点的给汤先生的书馆,给小书生们劳逸结合一下,汤先生和他娘子连说北程村的父老有心了。元真又建议做两个好点的给郭姥爷家送去,摆在店门口凑个热闹也好的。巴结岳父这事程泽武自然乐意,忙不迭的做了让程泽裕用颜料画上眼睛送了去。本就是玩的,也没想着这个能赚钱,就是凑个热闹,反倒是又拉近了亲戚邻里间的感情。

  这几日宋氏想趁着没盖屋子前在熬上回宝膏,一是能給家里添点余钱,不至于太紧巴。二是青黄不接时是庄稼人最困难的时候,收点干红枣和姜这类的能缓解一下。三是也想看看经过了一冬这些原材料各家保存的怎么样,若是不行的话下半年还要另想办法。

  家里正商量着呢,正巧柳家来腐皮作坊拉货的伙计来了。原来这张伙计是来传话的,过些时日天气暖和河里化冻了,柳家的船队要运一批货物前往江南,程家的宝膏在此地相当受欢迎,柳家的二老爷想带一批宝膏前往江南贩售,若是卖的好以后一个月就可以往江南走一批货。

  这可是瞌睡有人递枕头了,程家人正高兴呢,张伙计又说前往江南路途遥远,不知道程秀才能否把宝膏的进货价稍微降低点。

  家里人都不知道柳家把梨膏、宝膏出售的价格,听说每个月都可以出货觉得便宜点没什么,只有程泽裕和元真白了脸。张伙计是个聪明人看着程泽裕的脸色不对,忙说让程家人考虑一下,他先回腐皮作坊验货去,快走时在过来听回话,程老爹送了他过去。

  没办法,谁让人家拉货去的路程太远了呢。元真摇摇头,最后订了一次性购一千瓶宝膏时每瓶的价格在二百六十文,再低就不行了。这价格大概也比较靠近柳二老爷给的底价,张伙计听了笑眯眯的走了,说是回去禀报了。没两天那张伙计带着个账房来了,拿了写好的契约书,给了程家一百三十两银子的定钱。

  送走了张伙计程家就开始兵分几路忙活开了,进山里收干红枣,家里和郭里长那两处收生姜,其他的原材料去县城采购。按照定好的主意程泽裕和陈娘子做了笔买卖,两家以后合在一处买黄芪、当归、桂圆这几种药材。用的药材多了,药材商这价格就要给便宜一些。

  吸取去年的经验,妇人和孩子们整理原材料,劳力们轮换着上灶熬宝膏,程老爹和程泽裕包装。从天亮就开始一直干到天擦黑才停手,终于在第十天把这些都给完成送去给了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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