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移情别恋
我在夏柳的搀扶下行至马车旁,正欲上车,却发现车厢内看上去根本没有我的位置。
里面躺着一个水粉纱裙的姑娘,从车外看不清容貌,只有蝉翼般的撒花长裙和一只做工精细素雅的小巧绣鞋,在宇文弘诺身后露出一抹惊艳之色。
他正襟危坐车厢口,面色冰冷,并不看我,似我方才的被劫持,他在河对岸的担心追赶,都不曾发生过。
一股酸涩顿时涌上心头,我悲怆回身,对夏柳苦笑道:“不必了,还是让殿下与车内姑娘共乘吧。”
宇文弘诺凤目幽幽,冷不丁抓住我一只手臂,用力一拉,将我带入车内。
进得车内,方知姑娘十分纤细,其实也就占了车厢四分之一宽度,大部分空间还是被身形魁梧的宇文弘诺占据。
他静坐车厢前部,一言不发,我则瑟缩厢尾,因全身湿透不住颤抖。
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冷冽气息,以至于进入车厢良久,我身体都无丝毫回暖之感。
我不敢言语,更不敢抬眼看他,只用余光偷偷扫了一眼那躺着的姑娘。
姑娘双目紧闭,睡得正酣,根本没有感觉到我的出现,我也不敢打扰,连喘息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稳稳躺在那里,微微娇喘不断从她那失去血色的樱桃小口中传出,似是呻吟。
我悄悄将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只见微阖的长目眼角微微上挑,玲珑的秀鼻与远山般的黛眉都生得恰到好处,一张曲线柔美的面孔勾人摄魄,只是略显苍白。
自我上车,宇文弘诺的视线就未离开过姑娘那精致的小脸。
此时,马车速度降了下来,宇文弘诺推开车厢前的小窗,叮嘱车夫加快马速。
车夫带着颤音应了一声,一甩鞭子,马车剧烈一震,马儿嘶鸣着向前滑了很长一段距离。
我身体跟着车厢剧烈晃动,一不小心向前扑去,车身再一抖,我竟然身体有前倾一些,头撞上了姑娘。
正无限尬然间,身后一只大手,带着风抓住我后领,猛然将我从姑娘身上提起。
宇文弘诺满脸惊怒嫌恶,凌厉的目光狠狠刺了我一下,刺得我心都碎了。
马车停在太子府门口,不知为何,华太医在冒雨等候。
不待我下车,宇文弘诺立刻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姑娘,将行动略显迟缓的我挤在一旁,向府内狂奔而去,华太医颤颤巍巍紧随其后。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自我坠落这个世间,虽遭人千般交恶万般算计,而他却是一直将我捧在手心里的。
今日,他突然对我如此冷淡,而且还将对我所有呵护,转到了另一位姑娘身上,我只觉茫然不知所措。
靠在榻上,忐忑不定,我将方才所有之事,一件一件拿出来仔细审度,思忖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他竟一夕之间,对我转换了态度。
思前想后,除了被宇文烈劫持,应再无其他可以令他不悦之事了。
第二日,“太子妃七夕之夜被当朝通缉反贼宇文烈劫持未遂”一事,传遍京中大街小巷。
这还是夏柳从外面打探到的消息,更有甚者,传我为祸国妖妃,宇文烈为当朝皇帝的弟弟,本将获封做个闲散王爷,只因求娶裴府大小姐不成,起兵谋反,朝廷本以为他在一次清剿中被处决,谁料侥幸逃脱,落草为寇,五年后卷土重来,为昔日意中人冲冠一怒。
我本已学会了那七字禳灾之咒,就等宇文弘诺晚间来到我身畔之时,对他默诵。
然而,现在不知这咒语何时才可排上用场。
一连三日,我都没有见到宇文弘诺的身影,这也是我入府后,他第一次不在我身畔就寝,而且一下就这么久。
以往每夜,无论他在书房忙到几更,都会来到我身畔,伴我入睡。
最开始因为有他,我不习惯,彻夜睡不安稳。如今没有了他,我竟然更不习惯,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三日来他讯息全无,也没有任何人在我面前提起他,悄悄让夏柳去打探消息,也总是无果而终。
没有他出府的消息,夏柳说他每日都会按时上朝,按时回府,但同在一个府内,就是寻不到他的身影,不知他身在何处。
有一个人相伴,受一个人宠溺,会成为成为一种习惯,一旦他弃你而去,就如被架火上受温火炙烤,当时不觉疼痛,却每分每秒焦灼难捱,以致最后身心俱焚。
一直到第四日清晨,我才听到宇文弘诺的讯息,那是秋贵在窗外桃林深处,对一个人私下里吩咐什么。
秋贵说:“乞巧夜市,为殿下挡下那一剑的姑娘已经醒来,姑娘说她为镇国大将军朱骁第二女朱碧翘。现在要严密封锁消息,因为殿下遇刺一事并没有传出。”
对方恭谨答应,游疑地问秋贵:“镇国大将军府上二小姐丢失三日,这可是大事,为何不见有人找寻?更不闻有任何消息?”
秋贵答:“府上未婚小姐走失,终归不是荣光之事,一旦消息传出,小姐名节定然受损。”
对方附和:“也是,那殿下与大总管的意思是?此事如何解决?”
秋贵言:“依殿下之意,你先不动声色潜入镇国大将军府,悄悄将此事告知大将军,万万不可让第三人知晓。劝说大将军私下将小姐接回,至于小姐舍身为殿下挡剑一事,就说殿下已然记下,救命之恩,定当择机加倍偿还,也可由镇国大将军自己开条件,只要殿下能力所及,必当应允。前提是,此事万万不可传将出去,不然于殿下、于小姐名节有百害而无一利。”
对方应诺离去。
我方回忆起乞巧那夜的情形,那长剑离宇文弘诺后脑只一尺之距,而当时现场人声鼎沸,他救我心切,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临近,那剑没有刺中他,原来是这小姐为他挡下了!
难怪那日马车上,他看那小姐的神情如此焦灼专注,他是怕她,他的救命恩人有生命危险,这也乃人之常情。
我开始为那日的拈酸吃醋而起了悔意,如此这般,我应该感谢这位小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