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卓看着她的眸子，咳了咳，视线往旁边望去，耳根子微红，“那个鄞晨，今逢春社，街外热闹，听说竹素园那里画鼓灵箫，喧阗竟日，盛况空前，你那么喜欢热闹，竹素园该是适合你去走走，所以要不要去看看？”
说话时，他期待的目光仿佛如同盛满了星光一般闪耀。
沐鄞晨怔怔的看着他。
眼前这个和记忆中大致相同的男子，不知为何的，她脑子里想起的，竟是他十岁时候的模样……
那时候赵老太母病重，一家人不得不听从大夫的建议，举家搬去临安。
而临安距离京都遥远，赵老太母的病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什么时候回来也是不定数。
那一年，他哭了好久，原身也是不舍，不过为了不增添伤离别，硬是忍着没掉一滴眼泪，小手替他拭去眼泪，看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句道，“赵延卓，我不是说过了吗，男孩子是不可以哭的，当然女孩子也是。不过是去了临安，又不是不回来了，我要是得空，就过去看你！”
当时只有九岁的赵延卓，脸上还挂着泪痕，只听他闷闷的，有些小声的说。
“……你那么喜欢热闹，临安该是不适合你，所以不要勉强自己。”
那张稚嫩的脸渐渐和眼前的赵延卓重叠，只听他期待的问。
“你那么喜欢热闹，竹素园该是适合你去走走，所以要不要去看看？”
两道声音莫名的合在了一起，那一刻，她有些感慨，若是原身还在的话，是不是很欣慰？
因为，有个人一直把她放在心上，不曾忘记。
眼前的赵延卓依旧期待着。
小时候总是她带着他去玩，这一次，换他来。
他其实很想告诉她，以后不会让她一个人，不过唯恐吓到她，只能慢慢来。
春风和煦。
白色桔梗簌簌吹落，温柔地落在两人周围。
赵延卓久久等不到她的回应，着急的上前两步，却又害怕吓到她，只是局促的又站回了原地，“鄞晨，那个你要是不愿……”
话未说完，只见她眉眼弯弯，“竹素园那多有粉色桃，不过我最看中的是那儿的粉桃酥，听说是这个时节必做的糕点，香酥可口，我就尝过几回，何况那里热闹，怎会不去？”
赵延卓愣了愣。
半响，他无奈的笑了下，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是个小馋猫。
“那我们便快些走吧。”他欣喜的看着她。
沐鄞晨点点头。
竹素园在栖霞岭南麓的北山路上，要去那里，西街是必经之路，佟记麦香坊就开在西街，正巧方便了她。
她得好好想个唬人的办法。
……
江家，清心院。
少女半躺在床上，神色阴郁，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膝盖处，只见着上面青紫一片，与周围肌肤不甚协调。
她骤然捏紧被褥。
这老太婆还真是毒辣，罚她佛堂禁闭三天不说，还不许让人送吃的，只叫着人送水，吊着她，分明就是故意而为之！
若不是她那姨娘当年那般做，老太婆又怎么会这么对付她。
难以言喻的不甘在心头弥漫，她咬紧唇瓣，心底生出一股浓烈的怨恨。
“小姐，奴婢这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桑梓拖着身子，一瘸一拐的端着面盆走了进来。
老夫人打了她十大板子，若不是她事先收买了那两个打手，只怕都下不来地。
走至江可儿床前，桑梓将面盆放置一旁，随后小心翼翼的将布稍作拧干，轻轻的敷在了她的膝盖处，一边敷一边说，“奴婢回来的路上一直听到那些人在议论，拉了一个人问才知道，李宝才昨儿夜里偷偷溜进陆府，似乎是找陆五小姐，奴婢听说这陆五小姐曾与李宝才在卫府花园苟合，说是被逼迫，如今这么一出，岂不是说陆五小姐与李宝才两人关系匪浅，私下联系？”
江可儿一听，冷笑一声，“李宝才却是好样的。”
卫府发生的事她早有所耳闻，陆茜设计让李宝才毁坏沐鄞晨清白，却忘了李宝才本身就是个不可控的，自己反倒成了他的身下人，被太子抓包，却说是被逼，以死求他原谅，若不是太子现在需要陆茜那爷爷，只怕就让她当柱撞死，一了百了。
陆茜与她不对付，她也见不得她好过，如今有人对付，她自是很乐意见。
想着，她也就舒心了一些。
“对了小姐，章华庭昨儿找您。”
江可儿皱眉，这人她早就不用了，让他们办一件事都做不好，还损失了她一百两银子，简直晦气！
“做什么。”
“说是他们想到了一个对付沐鄞晨的法子，奴婢瞧着他说的真真的，似乎真有什么法子，不妨信他一回，总归是不亏，也用不着咱们动手，叫着他们各自斗，若是成了，咱们自是高兴，反之，也左右与我们扯不上关系。”桑梓恶狠狠的说，她可没忘，就是因为沐鄞晨，才害得她和小姐这般惨状，这笔账怎么也要算回来！
那章华庭那般自信，说不定真有什么可行的！
江可儿沉思了片刻，这才道，“章华庭要做什么，不妨由他去，私下打点着，别让人瞧见，若是做的好，按着之前赏，乐的顺水推舟，若是……”
说着，她的眸子一闪而逝的狠辣。
桑梓微微一笑，“放心吧小姐，奴婢知道该是怎么做，断不会让您失望。”
江可儿颔首，“听说祁言口不能言了？”
被关着这些天，她隐约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说话声，虽时有间断，但到底还是从中听出了有用的。
桑梓一听，连连点头，“是了，奴婢听说她回去用罢晚膳后就不能说话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外面人都传是她遭老天报应，罪有应得。”
“何事？”
“说是祁大小姐在锦绣坊对着两个平民百姓恶语相向，老天爷看不过去，这才惩罚了她。”桑梓说这话时，心有余悸。
她以前一起的姐妹就在祁家做事，那祁家上下用膳谨慎，吃前必会用着银针一试，没毒才会进食，这祁大小姐吃着好好的，大夫也说是无毒征兆，可偏生就是哑了，不是天谴是什么？
江可儿接过桑梓递过来的杯子，慢悠悠喝茶，“祁言平时最是稳重，怎的会无缘无故对着那两人骂起来，该是那两人做了什么触及了她的底，否则她不会如此。”
听言，桑梓不得不认真思考，这祁大小姐平时与小姐走得也是近的，脾性虽不是太好，却也不会太糟，小姐不会无缘无故的问，她看了眼四周，这才低声道，“奴婢去查？”
“去吧。”江可儿摆摆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