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凑巧她有五味叶,而凑巧程美人又需要。
阿余:“我说凑巧,你信吗?”
郭玲抿着嘴。
“喔,不信,那没什么好说的了。”阿余摊手,“现在把东西还我还来得及。”
程美人不太情愿地捂着香囊,进退两难。
这时候她要是不还,难免会叫玲玲难做;可若是还了,就是拂了余美人的好意。
对面的两人,僵持不下。
阿余天生微翘的唇角轻勾着,杏眼弯弯,点漆般的双眸雾蒙蒙的,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散漫劲。
而郭玲则是俏脸紧绷,一双大眼里装满了警惕。
这两个人都属于娇小玲珑型的,但气质上却有很大不同,阿余就像一只看似懒洋洋但眸光流转之间又尽显机灵相的猫,而郭玲则是像一只美丽傲慢的金丝猴,聪明干练又充满戒心。
程美人被她们夹在中间。
特别像一只温温吞吞的小猪羔……
突然,郭玲大眼一眨,娇艳的容颜瞬间柔和了下来:“我为什么不信?余美人的恩惠,不伦是蜜糖还是毒药,横竖喂不到我嘴里。”
程美人:“……”
阿余:“是呀,无论是蜜糖还是毒药,我也不会喂到不知好歹的人嘴里。”
郭玲正准备反击,就听宫人来报圣人至。
虽然只是路过,但她们既然遇到了,就必须要出去迎一下。
两人也不好再吵嘴,和程美人一起,起身出了亭子,行至不远处的御道上接驾。
待御驾临近,三人携婢女依次拜下。
“圣人安。”
一路行来,数不清的人避让行礼,御驾始终没停。
不过这次御驾却在三人面前缓缓停下。
她们又说了一遍:“圣人安。”
贺闳叫了声起。
三人起身后,他第一眼就瞧见了站在最前面的阿余。
郭玲是才人,站在最后面。
阿余和程氏虽然都是美人,但阿余有封号,便站得稍稍靠前。
她穿着一件湖青色的羽毛缎斗篷,巴掌大的小脸被颈间的貂鼠风领遮去小半,额间又系着同色的昭君套,束手垂眸地站在那,直盯着自己的羊皮小靴看。
贺闳瞧她穿得毛茸茸又缩头缩脑,只觉得像只兔子。
收回目光,他语气柔和地问:“爱妃们在做什么?”
阿余不吭声。
程美人用手肘撞了她一下。
阿余闭了闭眼,片刻后只好说:“回圣人,嫔妾们在后头的亭子里吃茶说话呢。”
“兴致不错。”贺闳看了几眼她的穿着,“只是天气冷,要注意保暖。”
三人齐声:“谢圣人关怀。”
贺闳这回将指向阿余,“毛氏,身体调理的如何?”
阿余屈膝,答得中规中矩:“谢圣人关怀,周司医十分尽心,嫔妾好多了。”
贺闳嗯了声,“朕要去漫音阁瞧瞧郭宝林,诸妃可要同去?”
郭宝林胆子小,说话总是战战兢兢的,贺闳几次去她那都是浑身不自在,生怕自己话说重点又把她吓着了。
所以当下便想着多带几个人去,郭宝林或许会放松些。
郭玲自然是不愿意去的,但又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面圣机会,于是便拉着程美人应了是。
两人应是之后,阿余却道:“嫔妾的身子虽说好多了,但却还没有痊愈,所以就不去了,免得过了病气给郭宝林。”
虽然贺闳只是询问而没有下旨,但他也没想到会有人拒绝。
可既然是询问,人家自然有拒绝的权利,所以贺闳也不好说什么:“也好。”
言罢就起驾离开。
郭玲和程美人也随行而去。
因位份低还没有坐辇的资格,所以两人都是跟在御驾旁边步行的。
一路上,贺闳都在琢磨阿余的不对劲。
她的状态不太对。
才入宫的时候,她总是低眉顺首的装乖巧,侍寝后转了性子,开始对他撒娇卖痴。
如今这是又回去了?
难道还在为那无祁伤她那一晚发生的事情生气?
可贺闳分明记得,翌日她就好了。
还特意守在戚美人的屋外给她请安,水灵灵、笑盈盈,令他夜不能寐的阴霾一扫而光。
这一月未见,又怎么了?
思忖着,便随口问道:“余美人身体不适?”
辇下的两人对视一眼,程美人吞吞吐吐:“瞧着是有一些……”
郭玲抢过话头:“瞧着倒是没事。”
程美人赶紧给她使眼色。
郭玲慢悠悠地又说:“不过说话时却咳嗽了几声,想来身子还是弱,今日天冷,许是有些受凉。”
她的语气四平八稳,比郭美人的吞吞吐吐要可信得多。
贺闳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漫音阁,郭宝林接到旨意,早早地等在外面。
她一身素白,盈盈弱弱地站在朱红色的宫门前。
如今郭氏的吃穿用度都是按才人份例来的,又身怀有孕,正是该得意的时候,可她脸色萎黄、形容消瘦,穿着打扮又素净得过分,和满头珠翠、容颜鲜亮的郭才人郭玲根本没法比。
瞧她这样,贺闳下意识地拧了眉。
郭宝林声音不大:“圣人安。”
行礼之后,才又看到徐徐从辇侧走出来的郭玲和程美人。
她咬了咬唇,低下头不知又在想什么。
贺闳走到她身边:“怎么了?不舒服?”
郭宝林一个激灵回过神,“没、没有,嫔妾失礼了。”说着又转过身给另外两人行礼,“郭姐姐安好,程姐姐安好。”
郭玲心下不屑,但在贺闳面前还是应了句话。
程美人则是快走几步来到郭宝林身边扶着她,“妹妹不必客气,小心身子。”
见三人凑到一处,贺闳便不再说话,抬步进到里头。
漫音阁虽说不大,但十分精致,原先就是给贵主们玩乐用的,院子里还有个小戏台,阁子外头就是一片苑林,想要赏花赏草也十分方便。
皇后让她住这里,想来也是为了叫她宽心。
但很显然,郭宝林并没有能体会到皇后的苦心,她瞧着可不像是宽了心的样子。
贺闳坐在上头,低声问满堂:“朕上回见郭宝林,她也这样?”
他不记得,自有满堂帮他记着,“回大家,奴才瞧着,郭宝林比上回又瘦了些。”
贺闳又问:“有人为难她?”
满堂摇摇头:“有您和皇后殿下护着,谁敢呢?上上下下都精心护着呢,听说皇后殿下怕宝林没有得力的人使唤,又怕派自己的人过来叫宝林多想,特意下旨将宝林的乳母从郭家接了来呢。”
既然这样……
贺闳就更不明白了,郭宝林到底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