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陈娇娇来找秋素溪,秋素溪坐在院中,夜遥陪在一旁,炙热的眼神始终看着秋素溪,周身散发俊冷气息似要将秋素溪隔绝在只有他一人的世界中。秋素溪微微仰头看着树枝上一直忙碌的蜜蜂入神,终于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小溪姐姐、你在家吗?是娇娇。”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夜遥,看着秋素溪温柔说道:“我去开门。”
秋素溪只微微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夜遥转过身的瞬间脸上的温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担忧、怜惜、决绝。自秋素溪醒来他未和他说过一句话,当他阻拦秋素溪出门后,两人的相处变得沉闷起来。
一开门,陈娇娇便看到了夜遥,吓得她手一抖,紧张的攥紧手里的篮子,夜遥冷着脸不语,却明显感受到陈娇娇对他的惧意。
正在陈娇娇吓得忘了说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秋素溪的声音,
“快进来,娇娇。”
陈娇娇立刻如得到救命稻草一般绕过夜遥跑进去,待看到秋素溪苍白的脸色,精神恹恹的模样,心疼不已,特别是她看的出来秋素溪依旧对她温柔坚强的神情更是心中难受。
她什么都知道的。
那日,因为担心秦明的安危,她没有回家而是偷偷躲起来,她什么都看到了、听到了,看到苦苦哀求的秋素溪、如修罗恶鬼般的夜遥、悲痛欲绝的秦明,还有好多痛苦哀嚎的人,后来她知道这便是江湖,残忍、血腥、杀戮、贪婪。
陈娇娇上前终是没忍住抱住了秋素溪,
“小溪姐姐、”
秋素溪察觉出了陈娇娇的异常,感觉到她似是害怕一般,轻轻安抚着,柔声道:“怎么了,这么大姑娘了,可是又惹你阿娘生气了?”
秋素溪不说话还好,陈娇娇一听到秋素溪温柔的声音竟真哭了起来,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夜遥见状觉得自己待着不合时宜便出去了。
秋素溪哄着陈娇娇坐下来,陈娇娇恢复过来眼睛红红的看着秋素溪,
“姐,我、我怕。”
“我都看到了、你、你还好吗?”
秋素溪瞬间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我没事的,只是不知道煜尘和三哥他们如何。”
“他们都上玉峰山了,我想上、”
“不可、”
秋素溪急声打断陈娇娇,以她对夜遥的了解,她恐怕夜遥会对玉峰山上的人赶尽杀绝,若陈娇娇上了山太过危险。
陈娇娇看着秋素溪担忧的神情,
“姐,我、秦公子、我知道他那日经历了什么,也知道他一定悲痛难过着,我也是,看他难过我心里好疼。”
“可能对他来说我只是他的一个朋友,可是他对我很重要,你以前说过喜欢一个人会喜他所喜,痛他所痛,现在我懂了,姐,我心里其实欢喜着呢。我喜欢秦公子,我想陪他,哪怕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也没关系的,我喜欢他是我的事,与他无关啊,不爱我也没关系的,我知道我做的值得、他值得。”
秋素溪看着陈娇娇勇敢的模样,忽然有种自己的妹妹长大懂事的欣慰感,
“傻丫头、你值得。”
“嗯!我想过了,姐,若有一日他有了心爱的人我会祝福他的,喜欢一个人知道他开心幸福,我想这样我应该不会太难过。对吗?姐。”
陈娇娇干净透明的眼神让秋素溪灰暗的心里仿佛照射了光来,她忽然觉得湿冷的心又升起了暖流,
“无畏无惧无痴,你值得世间最好的,相信姐姐、相信自己。”
秋素溪坚定的话给了陈娇娇最大的支撑,二人依偎在一起,彼此给彼此力量。
“小溪姐姐、你怕吗?”
陈娇娇说完看向院门处,秋素溪会意。如今的夜遥,他的残忍让很多人惧怕他,可让她害怕的是夜遥的执念,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幽深的洞里出不来,遍布全身的无力感让她焦虑失了冷静。
“当然怕,怕我在意的人有危险,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怕我们会再错过、怕我们不能相守。”
“小溪姐姐,你别怕,乌公子一定安然无恙,他很快会来找你的,我听说他可厉害了。”
“我知道他会来,想到他我的心静下来也就没那么怕了。何惧何忧,只许情深。”
“小溪姐姐,我觉得世间的女子都应该被疼爱,因为她们都很勇敢,为爱奋不顾身一次值得的。”
秋素溪看着梨树,轻声道,
“男子在暗潮汹涌的江湖拼命闯一番事业开一片天地,有的为名有的逐利还有的谋情,一路披荆斩棘后来很多人迷了路寻不到家。而女子呢,她们的心很小眼界也小,看不见江湖只能装下一个人,为了那个人一路跌跌撞撞寻他,有的人迷了路有的人会找到那人然后一起回家。”
“那什么人能最终回到家?”
“心中有家的人。娇娇,以后不管走了多远别丢了自己,别让心离了家,你会将那人带回来的。”
“嗯,娇娇记住了。”
“嗯!”
“娇娇,你在吗?”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陈阿大的声音,陈娇娇立刻跑出去,
“哥,我在呢,你怎么来了?”
陈阿大面上的担忧在看到陈娇娇一贯明媚的笑容时减了很多,
“你这丫头,我还以为你跑到山、”
“哎呀,你别嚷了哥,让小溪姐姐听见了。”
秋素溪出来看到兄妹二人,心里也明朗了些,她一直就羡慕陈娇娇有宠溺保护她的哥哥。
“快进来吧,阿大哥,娇娇怕我闷来陪我,你可不许怪她。”秋素溪打趣道。
“哈哈,听到没有,小溪姐姐说了不让你欺负我。”
“你这丫头,就是平日太宠你,看以后谁敢娶你。”
“哼,到时候你可别舍不得,哈哈。”
“我巴不得送你出嫁呢,你这丫头天天没大没小。”
兄妹俩人一言一语吵闹着,秋素溪却觉得格外轻松,心情愉快。
待三人坐下,陈阿大看着秋素溪问道,
“小溪,你还好吧。”
秋素溪看着陈阿大微微摇头,陈娇娇立刻接话,
“有我在当然好着呢,是不是呀,小溪姐姐。”
秋素溪柔和笑道,
“是呀,娇娇越来越懂事了,有娇娇陪我当然好呀。”
“哦,那就好,娇娇素来娇惯的厉害,我只怕她烦着你。”
“哼,哥,你说什么呢!”陈娇娇气鼓鼓的说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生气了。”说完噘着嘴,表情甚是可爱。
秋素溪与陈阿大都觉得好笑,二人不禁笑出来。
“哼,你们都笑我,我真的生气了!很气的那种!”陈娇娇站起身叉着腰说道,模样娇憨可爱。
秋素溪笑着起身拉了陈娇娇的手宠溺道,
“好好好,我们不笑你了。”
三人坐下后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了从前,陈娇娇的天真可爱总是给秋素溪带来开心,所以一个人的日子因为有他们过得也快了许多。
就在三人说笑的时候,夜遥回来了,陈娇娇第一个看到忽然紧张起来,秋素溪转头看到是夜遥回来面上倒没有意外,算算时间他也该回来了,也许他一直都没离开。
刚刚还热闹的院子忽然静下来,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怪异,还是夜遥先开口,提了提手里的食盒,
“我看阿姐胃口不好,去买了点粥回来。”
“阿遥有心了,辛苦阿遥了。”
秋素溪起身上前走了两步停下。
夜遥的心咯噔了一下,上前两步,柔声道,
“这都是阿遥应该做的,阿姐趁热喝一点吧。”
“好,我一会儿便喝。”
夜遥走到石桌旁,取出里面的粥,小心吹了吹,看着秋素溪温柔道,
“不烫了,阿姐,现在正喝,凉了就不好了。”
陈阿大和陈娇娇早已站在一旁,有些局促的看着二人,惧于夜遥的气势不说话。
夜遥手中拿着粥向秋素溪又走了两步,
“阿姐,试试看,喝凉的对你身体不好。”
秋素溪看着夜遥面上依旧柔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有节奏的跳动着没有慌乱。
“那个,小溪,我们回去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吃饭休息吧。”
陈阿大站出来挡在秋素溪面前憨憨道。
“今日家里没有备菜,只能让阿大哥和娇娇饿着肚子走了,改日我做一桌饭菜好好招待你们。”
秋素溪愉快说道。
“好啊,那我一定来。”陈娇娇搂着秋素溪的胳膊高兴的说。
秋素溪送了陈阿大和陈娇娇离开,走时候二人看着秋素溪的眼神颇有些深意,似有很多话要说。
待看着二人走远,夕阳西下,日渐昏暗,秋素溪收回眼神转身,便看到夜遥那深深的眼神正看着自己。
夜遥上前握紧秋素溪的手拉着她往回走,秋素溪没有理会,不过几步的距离。
二人进了院子不约而同看到了那碗粥,夜遥走过去拿起来,柔声道,
“凉了,等我热一热。”
“不必麻烦了,我不饿。”秋素溪轻声说道。
“阿姐多少喝点,一会就好。”夜遥坚持说道。
“那我自己来吧,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夜遥看着秋素溪走近,柔声说道,
“溪儿,为何对我这般客气?倒不如和那陈家兄妹亲近了。”
“阿姐,这般疏离就不怕我难受吗?”
“阿遥,我并未疏离你,你是我弟弟阿姐自会照顾你。如今你长大了,要分清男女有别,以前许是我疏忽了做的不够好,致使你认知有误。阿姐以后会慢慢告诉你。”
“没有就好,我说过的从今以后我照顾你,溪儿,就让我陪着你不好吗。”
秋素溪后退了一步,看着夜遥平静说道,
“不是每个人都能陪一个人一辈子。”
“我是!”
秋素溪看着夜遥黑不见底的眼睛,知道一时半刻说不不了夜遥,他的性格一向执拗,秋素溪也不奢望一次就能改变他,不欲再说,转身要走。
秋素溪刚转身欲走,身后猛地被人抱住将她紧紧裹紧坚硬的胸膛里,
“我是,我一定是,溪儿,别走!”
秋素溪任由夜遥抱着没有一丝慌乱,安静着不为所动。
“溪儿,你别走。”
夜遥忽然有些害怕,他感觉的到秋素溪对他的疏离,这让他无法忍受。他以为秋素溪或许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他,慢慢的在自己的温柔耐心陪伴下她会感受自己对她的爱,可是现在看来,秋素溪震惊后恢复了平静,已经用她自己的方式防备着他,应该是防备了除了那个人以外的所有人。
秋素溪轻轻道,
“阿遥,别闹了,阿姐不想伤你,也不会伤你。”
说完掰开了夜遥紧固在胸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