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落入水中,再也没有动静,这情形,是万无幸理了,欧阳听南和马和同时行动,欧阳听南迅速退向仓房的方向,和姜大娘子汇合,马和则在腰间一抹,一柄寒光四射的软剑就握在手中,同时他大喝一声:“所有人后退,上盾牌,三人一组,护住霹雳堂的兄弟!”
此时就看出船上众人平素训练的效果了,只见他们慌而不乱,很快从仓房中取出半人多高的黑色滕盾,两人半蹲持盾,护住身后一个箭手和一个灰衣汉子。
可还没等所有人布阵完毕,只听黑漆漆的江面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接着哗哗哗几声,三个巨大蛇头高高昂起,欧阳听南只觉得耳边哨声越发急促与尖锐,知道对方这是要总攻的架势。紧接着从江底跃出无数黑影,一条条大蛇就像无数黑色木桩,争先恐后向大船上弹射而来,有的有水桶粗细,有些手臂粗细,不是一条条弹飞,而是一群群,一团团地弹起,就像是黑色的蛇雨,饶是欧阳听南自小与毒虫为伍,也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这样的毒物能养出几条已经困难,现在不但数量如此之多还可以配合哨声,做出攻击的阵型,这养蛇之人大不简单。
马和心中和欧阳听南一样震惊,只不过他想的却是,一定要逼对方现身交手,然后把他永远留在这里,这种敌人,放过一次,后患无穷。想是这么想,但现下还是要先解决这些大蛇,只见他手持长剑身形拔高丈余,脚尖在船桅上一点,再升丈余,一声长啸向空中弹射而来的蛇群飞去,原本如一泓秋水的白色剑芒竟隐隐发出蓝色荧光,马和整个人随着剑光不可思议地旋转起来,就像——钻头!没错!
欧阳听南不禁叫绝,这些大蛇皮糙肉厚,身形巨大,想要破开其肉体,横劈竖砍怕都难以奏效,似马和这般,倒是可以试试先钻它一个窟窿,真是非常符合现代力学了。
而甲板上的一众高手也是快速行动,箭矢如雨射向空中,只不过在众多剑雨中有不少箭尖裹着油布已经在火把上点燃,而他们瞄准的,不是大蛇,恰是一个个飞往空中的瓷罐——霹雳堂众人正将一个个小土罐向蛇群密集处掷去。轰轰轰,火箭刺破陶罐,剧烈的爆炸在江面上炸响,当先飞起的群蛇遭了殃,一些体型较小的直接被炸成几个肉块,在空中四散,几条最大的,身上鳞片也被炸飞,一片血肉模糊,而霹雳堂的人手下不停,除了火药罐子,还掷出一个个火油罐子,火油遇火就着,江面上瞬时出现几个火带,火油飘在江面,大火烈烈而响,蛇性畏火,后面的黑蛇一时不敢靠近大船。
霹雳堂手段犀利,但毕竟人数有限,加上蛇群数量众多,当先“起飞”的大蛇中,还是有一些穿过箭雨飞上船来,它们蛇口大张,见人就咬。阿古拉,阿古达木兄弟此时带领二十余个精壮汉子,挥舞着狼牙棒,成了抗击的主力,汉子们口中呼喝连连,狼牙棒仿佛有千钧之力,有些大蛇,一棒之下,就被扫飞几米,几个人像接力一般,我将蛇打向你,你再挥一棒子它们就飞出船外去了,可怜这畜生,虽然通了灵,还没发挥战斗力呢,一阵眩晕就被请回江里。
欧阳听南被姜大娘子护在身后,几条儿臂粗细的黑蛇正向她们游动而来,红花小丫头,虽只十一二岁,面对黑蛇却毫无惧色,几次试探之后,闪电出手,一下捏住一条蛇的七寸,而黑蛇并不屈服,果断盘紧身体,将红花的手臂死死缠住,虽被捏住七寸,却仍然试着慢慢张开蛇口,眼看红花危险,欧阳听南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娇叱一声:“仔细它喷毒,偏头!”红花闻声,本能将头向左一偏,欧阳听南越过姜大娘,将绑着刀片的双掌向黑蛇伸去,右手一伸,左手一带,“咔嚓,噗……”一个蛇头,带着它刚刚从毒牙中喷洒出的少许毒液,飞向前方的甲板,姜大娘子惊呼:“姑娘,你武功恢复了吗?”
“没有!”
欧阳听南没时间过多解释,自己虽然内力全失,但是一身拳脚还在,早在做夜叉的时候,不管对人还是对蛇的解剖学知识都非常在行,只要找准关节,加上21世界人类尖端科技铸造的锋利刀片,切个把蛇头,还是没有问题的,只听她接着说:“你们捉,我切!”
这个指令简单清晰,三人迅速结成阵型,一时间蛇尸处处,倒是清出了一块相对安全的区域。
再说马和,这抹旋转的幽蓝,当真犀利,从那昂首而立的最大蛇身腹前七寸处,洞穿而出,一蓬血雨,映着火光,仿佛遮住了半幅天空,蛇身几乎断成两节,但这大蛇却一时还未死,本能地卷起身体,掀起大浪,蛇尾向马和拍去,势如惊雷,而马和也突然停止旋转,像是脑后长眼了一般,软剑一甩,手中一按剑柄机栝,呛一声轻响剑尖带着一条细细锁链飞出,钉住蛇尾,借着这阵乱摆的大力,再次腾空,只见他白衣飘飘宛若天神,刚刚那蓬血雨竟然一点儿没有粘在他身上,他右手一带,机栝再收,收回剑尖时已经远离了蛇尾范围,他再次旋转起来,向另外一条昂首的大蛇飞去,他就像一枚蓝色的陀螺,又像一颗流星,奔着大蛇胸腹而去,眼看大蛇又将被洞穿,远处暗黑里忽然响起一声爆喝:“小子,你敢!!”
这声爆喝中气十足,口音却有些怪异,就像是一个不太熟悉汉语的人学说汉语,而马和,仿佛早就知道那人的存在般,恍若未闻,忽一下,砰一声,再次洞穿蛇腹,此时的江面被血水和火把渲染成了一种很奇怪的暗黑色,恶臭血腥气笼罩整个江面。
欧阳听南百忙之中,一直注意着江面马和的动静,当她听到那声断喝后,知道正主来了,于是对着身后霹雳堂众人大喊一声:“火油掷的远些,把那边照亮!”只听嗖嗖几声,几个火油罐子被运足内力扔向声音来处,火箭紧随其后,江面剧烈地燃烧起来,火光跳动中,只见一艘单桅小艇飞驰而来,隐约可见船头站着一个身穿暗金色长袍的男人,因为离得有些远,并看不清面目。
马和再次弹出软剑里的锁链,卷住船桅,飞向船舷,他稳稳落在船尾上,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持剑指向右下方,剑尖微微震颤,全身真气流转,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的小艇,年轻的脸庞上,原本的儒雅之气一扫而空,反而透着一种看惯金戈铁马的冷冽。
此时江面因为两条巨蛇的死亡和熊熊火光的镇压,群蛇暂时不敢上前,小艇上那人带着真力送出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他极度愤怒,几乎是在嘶吼:“你是谁?说出你的名字!”语气透出一种久居上位者的颐指气使。而马和依然一言不发,好似根本不把对方看在眼里。
对方等不到回答,更加暴怒:“你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只见他右手一扬,一枚烟火冲天而起,啪的炸出一朵血红色烟花,接着一艘、两艘、三艘……小艇身后,二十余艘船舰依次点亮灯火,就在此时,楼船浑身一震,船头发出令人肉酸的咔咔声,几个船工发出惊呼:“拦江锁!是拦江锁!”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两岸的密林里也亮起了点点火把,一时间,江面被照的大亮。这是被包了饺子了吗?马和心中飞速计算着自己还剩多少箭,多少人,多少火药……可越算心越凉,刚刚为了把蛇群抵住,已经耗去了大半的箭矢和火药,除此之外,一场奋战,大家都全力施为,这体力的消耗也是不小,思忖间,额头就密密地渗出汗来。尽管如此,他面上还是丝毫不显,像是一点也不把如此多敌人放在心上。
不过一盏茶的光景,当先的那艘小艇就驶到了大船的前方,而原先在大船周围徘徊的黑蛇像是会认主一般掉头向小艇游去,当然数量比之一开始,是少的多了。这时在火光的映照下众人终于看清楚,眼前船头这人,面色黝黑,鼻梁高挺,一双眼睛格外明亮,但神情显得有些阴鸷。满头红发高高束起,一顶纱冠上嵌着一块鸽子蛋大小碧绿翡翠,两只手上也是各戴两只大大的宝石戒指,红宝石、蓝宝石、猫儿眼、绿碧玺……一看就不是中土人士。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支模样古怪的蛇形笛子,用它指着马和破口大骂:“我原想着你们这群人,把东西交出来就算了,我还可以饶你们一条狗命,现在你们伤了我这么多儿郎,我定不会与你们干休,你们等着给我儿郎填命!”
儿郎?欧阳听南想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这些黑蛇,她看了一眼脚边满布的恶心蛇身,微微叹了一声,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哪有人喊话直接把自己底牌喊出来的,这种时候,你没有得到你想要的,自然要给对方一线希望,比如你把东西拿出来我或许会放了你之类,等东西拿到手了,想反悔也来得及,这样还没开打,就嚷了出来,还没见到东西的影子,就让对方和你起了鱼死网破的心思,搞到最后说不得我一把火把东西烧了,你不让我活,我也让你得不到,不是两败俱伤吗?这货莫非就是对方的主事人?瞧着不像是能想出这个追击计划的样子啊,但如果不是主事人,怎么口气又如此之大?到底他有没有人管了?
欧阳听南的猜想,果然是很有道理的,只见这黑脸外国财主刚刚喊完话,就从他身后,走出一个身着青衫,文士模样的人,他轻摇折扇,在黑脸男耳边说了几句,黑脸男起先像是不服气的样子,文士又说了几句,黑脸男终于手袖一甩,背向马和站到船边去了。
青衫文士见状,将手中折扇一收,对着大船一抱拳:“对面船上的,可是马和马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