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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邯京事变

天下苏门 禾七 5470 2024-07-11 19:31

  第二日,那总管告知苏洛,事情办妥了,只是砸了不少银子。苏洛叹道:“银子能解决的事便不是什么大事。”

  苏洛托厨房做几个小菜,一个人端着个食盒和总管坐马车去天牢。

  说是天牢,不过是在刑部内建起的一个地下室,室内倒是宽敞,比苏洛扬州的湖心小筑还大,只是用木栅栏和铁笼子隔开了许多个小间,每个小间都有铁链子枷锁等刑具。牢房内臭气熏天,许多囚犯身上已长了脓疮,发出恶臭味,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洛,仿佛她是块难得一见的肥肉。

  苏洛无视他们的眼神,顺着牢头的指引一路走到最后,因为赵致他们是重犯,关在最里层,里层有个大间,横七竖八地躺了十来个人,看到苏洛来都直刷刷地看向她。牢头拱手笑道:“小姐,可不能耽搁太久了,要不小的脑袋要搬家的。”

  苏洛点点头,将个银元宝放到了牢头手中,牢头识趣地独自出去。

  赵致看到苏洛来,叹道:“自小你便与别人不同,我也特别疼爱你,知道有朝一日我深陷囹圄,只有你会来看我。可你何苦来躺这摊浑水。”

  苏洛将食盒放在赵致面前,听她这般说,想起了自己曾经对苏冗说的话‘何苦来趟这摊浑水。’不禁悲从中来,双膝跪下,头磕着地面,哭声道:“爹,缇儿该如何救您?”

  赵致眼神有些没落,感叹道:“你一个女儿家,有这份心思我已欣慰了,若是爹有个什么不测,带着你娘及家中老小,回鄞州老家安心度日,切记我赵家子孙日后世代不得为官!”说这话的时候,赵致言语梗塞,似乎要落下泪来。其他各部尚书、侍郎看到他们父母二人如此也颇有些感同深受,有的已私下里默默用袖角擦眼泪。

  苏洛站起身,将食盒摆放到赵致面前,恭敬地道:“爹对缇儿的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就让缇儿略尽孝道吧!”此不为其父,可为赵夙缇之父,救赵致不为别的,就为报赵夙缇借面之恩!

  赵致思索片刻方道:“若要救人,先救醒皇上,可你又能做些什么?”

  苏洛问:“爹,莫要忘了缇儿与瞿先生学过医术,兴许有用,皇上中的是何毒?”

  赵致道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其中却有个年纪稍大的人道:“从症状上来看,倒很像是‘离魂引’只是这‘离魂引’失传已久,又怎会在皇宫中得见。”

  另一个大人在旁边道:“此毒正是‘离魂引’!”

  原先说话的那人道:“李大人如何得知那毒是‘离魂引’据闻这毒已失传上百年。”苏洛心道:“原来这人就是兵部尚书李安。”

  李安道:“刘大人有所不知,在下家中世代行医,家父曾与我提起这‘离魂引’的症状,那是他年轻时遇到的一个病患所得,至今未得其解,因此家父命家中行医者世代研习这解读之法,可惜至今未有所获,而我却有负家父重托,贪恋仕途,如今却是报应啊!”说着抹了两把眼泪。

  刘大人略微惆怅道:“即便知道是‘离魂引’又如何,世间无人能解。”说着眼神落寞。

  赵致等人眼亦露失望之色。

  苏洛淡淡地叹了口气道:“爹,这‘离魂引’倒是其次,如何能让爹及众大人洗脱冤屈倒是件难事。”

  赵致及众人都惊讶地看着苏洛,问:“你能解‘离魂引’之毒?”

  苏洛点点头,道:“这毒缇儿跟着瞿师傅的时候,就看到他给人解过,且将这法子传给缇儿。只是缇儿要问问爹和众大人,如今朝中两派,一派是支持岳王,一派支持安王,众大人又是哪一路的。”

  众人面面相似,皆不言语。苏洛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众位大人,若是不能坦诚相待,苏洛如何搭救各位?”

  赵致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苏洛了然地点点头。没过一会,牢头就来催说时候不早了,苏洛得离开了。

  苏洛临走前还给赵致磕了个响头道:“爹,女儿势必将您救出!”

  赵致欣慰地点点头。

  待苏洛走远,众大人都问赵致,一个女儿家,如何能救得了他们。赵致看着苏洛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道:“我这女儿,我是明白她的,怕的是她不出手相救,她要救的人自然死不了,众位大人倒是有福之人了。”

  几日后,延顺帝所居的‘清和殿’中,太后来回踱着步子,看着众太医,大发雷霆,骂道:“混账,我大邹国养你们何用,一个昏迷之人都唤不醒。你们小心伺候着,若是皇上死了,我一个个让你们陪葬!”

  十几个太医颤抖着身子跪在她面前,大气不敢出。旁边一个小太监小声地道:“听闻神医‘鬼见愁’有起死回生之术,想也能解皇上之毒,不如去请了来。”

  太后叹气道:“我何尝不知,可这神医行踪诡异,已寻他多日不见踪影,如今皇上这容貌一日憔悴似一日,怕是等不得了。”

  那小太监道:“听闻兵部侍郎赵致之女苏洛久病成医,尽得神医真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如将她请来看看如何?”

  太后冷哼:“众太医都束手无策,一个小小的闺中女子,能有何能耐。”

  那太监陪笑道:“可不是嘛,奴才也这么认为,可这邯京的大街小巷都谣传着说皇上是中了‘离魂引’之毒,还有个童谣呢?”

  太后听到这,方来了兴致,问道:“童谣,什么童谣,说来听听?”

  那太监顺口便念了出来:“离魂引,离人魂,大邹皇帝醉离魂;离魂引,离人心,赵家缇女碎离魂;离魂引,最离魂……”念到这,小太监支支吾吾竟念不出来。

  太后呵斥道:“念!”

  那小太监继续念道:“离魂引,最离魂,朝中六部满冤魂!”

  太后听到这,“哗”地一声,将桌上的茶具一扫而空,怒斥道:“好一个朝中六部满冤魂,宣赵家女儿赵夙缇觐见!”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宣国,司马城手握邯京传来的密报,目光冷峻,道:“好一个赵夙缇!越明,查!”

  越明得了令,俯首行礼后便消失不见。

  司马城将密报捏碎,叹了口气道:“连做事手法都这般像。”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旁边的胡伯看着司马城失神之状,叹气道:“少爷!当断则断,为大事者,不因沉迷于儿女私情!”

  司马城看向远方,淡淡地道:“胡伯,苏洛乃吾妻,若是连吾妻皆护不好,我司马城还干什么大事!”

  胡伯:“……”

  司马城又道:“据密报称,苏家死士夜袭宣国皇城,一夜之间,血流成河,而洛儿也被刺于宫中,兆庆倒是利索,竟用郝家女儿顶了洛儿……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胡伯苦笑:“可如今苏洛已死……”

  “我不相信她已死!”司马城打断胡伯道:“若是她死了,苏家早就乱成一团,郝长歌一个弱女子岂能抗得动苏家大业?”

  次日,苏洛跟着小太监进了‘清和殿’,便看到太后坐在殿中眼神灼灼地看着自己。苏洛思忖:“这太后果然非一般人物,延顺帝十岁登基为皇,全是得赖她的韬光伟略,英明决策,方能在朝中铲除异己,站稳脚根,如今大邹太平盛世,少不得她一半的功劳。是个巾帼不让须眉之人。”

  太后看她这般镇定自如,完全没有普通深闺女子的胆怯羞涩,心中也叹道:“果真与一般女子不一样,且看看她有多少本事。”

  苏洛双膝跪下,重重地磕头,毕恭毕敬地道:“民女赵夙缇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柔声道:“免礼!起来吧!”苏洛起身,太后继续道:“如今皇上的病不见起色,你去好好瞧瞧,若有怠慢,不光是你,你们赵家所有的人都得陪葬的!”

  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依旧很柔,仿佛在拉家常,可任谁都知道她说话的内容绝对超出了家常的范畴。苏洛道:“民女定竭尽所能!”

  太后将苏洛领到延顺帝床前,苏洛行礼之后便也不忌讳,捏起兆庆帝的手就给他把脉,把了两只手,在看了下眼睛面色后,苏洛深深叹了口气,面露难色。

  太后焦急地问:“可是‘离魂引’?”

  苏洛淡淡地道:“可说是,也可说不是。太后请容夙缇冒昧,得查看皇上的身子,可否行个方便。”然后看向身边的小太监。

  太后会意,吩咐旁边的小太监:“小荣子,一切听从苏洛所言。”

  那小太监点头称是,苏洛道:“有劳公公,看看皇上胸前是否有个巴掌大黑印?”

  那小太监得了令,拨开兆庆帝衣服,看向胸口,对远处的苏洛回道:“姑娘说的极是,果然有个巴掌大的黑印。”

  苏洛点点头,又道:“劳烦公公,将烈酒洒在胸口黑印之上!”

  那小太监照着做,不肖片刻功夫,那小太监神情震惊地看向苏洛,苏洛苦笑道:“黑印可是变成了紫色。”

  那小太监颤抖着声音道:“姑娘果然料事如神!”

  苏洛却坐不住了,‘哗’地一下站起来,神情激动却略微有些倦怠,太后看她这样,想来事情不简单,轻轻地问:“可是看出了端倪?”

  苏洛点点头,激动地看向小太监,继续道:“劳烦公公,看看皇上后腰处可有个一寸长的红色线?”

  那小太监翻开延顺帝,看向他后腰,道:“果有个一寸长的红色线。”

  苏洛仿佛经受巨大打击,无力地倒坐在凳子上,喃喃地道:“果真如此,果真如此,这世上竟有这等人。”

  太后看她这般,着急地问:“如何?”

  苏洛道:“这后腰的线,便是那失传已经的‘离魂引’!离魂引之毒,无味无色,且中毒之后,人毫无所觉,仿佛睡觉了一般,容颜却逐日衰老,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衰老致死。而这根离魂引的红线,也会越来越长,最后绕腰一周,便是中毒者死期。本这离魂引的毒倒是易解,只需用针封住皇上的七大穴,七七四十九日,七日一针,配合汤药,不日便可痊愈,只是皇上中的毒却不只一般离魂引,而是‘槲生离魂引’!”

  太后诧异,问:“槲生离魂引?”

  苏洛点点头,道:“做这离魂引之毒时,需一味药,名为断肠草,断肠草类目众多,其中有一味为狼毒,若是在离魂引中加入这狼毒,且这狼毒又是用毒蜘蛛唾液喂养而长,则毒性极强,无药可解,因此种毒蜘蛛密密麻麻爬满狼毒,看上去仿佛寄生于狼毒上的苔,用此种狼毒制作的离魂引便称为槲生离魂引。且人中毒之后,表面上看与普通离魂引无异,使这中毒之人每时每刻都忍受剧毒绞心之痛,若是普通人,怕是熬不过这七七四十九日。”苏洛说完后,看着延顺帝平静无波的脸,心中复杂难言,叹气道:“离魂引之毒失传已经,会做这毒已是了不得,连槲生离魂引都能配制,这人着实可怕至极。”

  说到这,苏洛不自然地打了个寒战:这天下间,能制作离魂引的人屈指可数,而能制作槲生离魂引的也仅仅那么两三人,这人是谁,结果呼之欲出了……

  她突然很后悔自己踏入这宫殿,很后悔答应了赵致救人……

  太后沉重的目光看着延顺帝,摸着他的头,不言不语,苏洛也看不出她是喜是悲。只是表情一如既往地淡然。

  过了许久,太后轻声问:“可想到法子救人?”

  苏洛道:“离魂引之解,尊师所受,只是这槲生离魂引倒是无药可解,民女曾在一本古籍医书中看到解此毒的法子,却是刁钻至极,怕是不好用。”

  太后问:“何法子?”

  苏洛未曾说话,便先跪倒在太后面前,道:“解这毒须用‘七残针’,所谓七残针,顾名思义,欲先用针,必先伤己,七残针七七四十九日共残七针,针针见血,救人伤己,至毒解之日,解毒之人往往已九死一生,苏洛生来孱弱,怕是抵不得这七针,陪了自己性命是小,救不了皇上是大……”苏洛说到这,看了看太后,太后一脸阴沉。

  苏洛继续道:“且解这毒需配置七七四十九种药,日日服用,火候及煎煮之序一样不得错乱,一步错,满盘错,这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这药引极为刁钻。”

  太后闷声道:“药引为何?”

  苏洛淡淡地道:“亲长之血!”

  太后听到此,厉声道:“大胆赵夙缇,竟敢要哀家之血!”

  苏洛头磕在地上,未曾离开过,继续说道:“民女死不足惜,倒是望太后念民女一片孝心,放过家父,还家父一个公道,民女九泉之下也得安息。”

  太后愤怒地道:“好你个赵夙缇,谁借你的胆,此时此刻倒与哀家谈条件了,就不怕哀家将你满门抄斩?”

  苏洛声音却异常镇定,道:“民女之命不值钱,皇上却是万斤之躯,且下毒之事未查清,难免留下祸患,宫中人人自危,又何苦伤及无辜之人。请太后三思!”

  太后心中气愤,却冷静地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子,似在想着什么,苏洛继续道:“这下毒之人,别说是太后,民女也甚是好奇,待皇上毒解之后,民女倒是愿尽微薄之力找出此人。”

  太后神色变得异常冷静,淡淡地道:“好一个赵夙缇,哀家怎的就没发现赵侍郎有这等乖巧的女儿,你且用心解毒,该用的法子你尽管用,你爹他们我便给你做个顺水人情放了。”

  苏洛心中高兴,磕头道:“谢太后不杀之恩,太后英明,还家父一个清白。”

  太后淡淡地道:“我自是知道他们是无辜的,若他们是凶手,哪里还有命在,如今你提出此等条件,正好给哀家放他们找个理由,想要放人,却不能打草惊蛇,也只有这法子了。”

  苏洛眼睛一亮,看着太后,太后也静静地看着她,许久不说话。

  突然太后却淡淡一笑,道:“看来皇上也是个有福之人。”

  苏洛依旧表情淡淡,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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