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师出有名
兆阳宫的花园内,几个奴才在远处立了靶,长青举起弓箭,目光凛冽,倒是有几分武林高手的意味,花悦暗自欢喜,“别说,还是有点儿帅。”
“嗖”的一箭,虽未中靶心,却也不偏不倚打在了一环上,又连发几箭,强劲有力,即使未中圆点,却也大多分布在周围。
轮到花悦上场了,她也曾经有缘在射击场待过一次,没见过猪跑,还是吃过猪肉的,不过这古式的弓箭,还是让花悦大意了,这身体的手臂,总是欠缺了些力气。
弓箭还没握稳,“嗖”的出弦,第一支箭正好越过宫墙,宫墙之外传来一个宫女的惊吓声,恰从侍女的发髻上穿过。
花悦还真的吓出一身冷汗,“还好没伤着人。”她难为情地笑笑。
十六无奈摇摇头,眼里一抹鄙视劲儿。
于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都是她一面与十六上课,一面跟着十六手把手学箭,二人这边正比试着,那太傅见自己的好学生都被花悦带坏了,心里不悦:
“武只能威震边陲,但文却能安定天下,殿下断不可荒废学业。”
“太傅,你得知道身体才是安邦定国的本钱,我们只是在锻炼身体,况且,你说的哪些我们都会。”花悦先长青一步抢了话。
“那好,我这便考考你们,”他摸着胡须,“‘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这是何意?”
花悦每次一听太傅讲话眉心都要揪成一团,她看向长青,他并没有任何反应。
太傅稍有成就,“皇妃娘娘可以不知道,但殿下将来会是一方长官,就不得不知道,这乃是教化百姓之道理,所以说,陛下切莫荒废功课。”
“不不,太傅你这说的太文绉绉了,我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差不多也听得出你所说的对待百姓之道,即是不能用武力使他们屈服,为政者得以辅之仁德,万变不离其宗,你说的那么多,未免也太空泛了,何不说说实际的?”花悦转身喃喃道。
“空泛是何意?难道娘娘认为臣所说的是纸上谈兵?如今朝廷上正好遇到达棘州地震一事,达棘州地处遥远,灾民高达三万,周边州县不断涌来难民。下面官员多有知情不报,运输的官银莫不是被流寇所劫,便是有人中饱私囊,娘娘认为该怎样解决?”
“那太傅认为可怎么办?”花悦反问他。
太傅将书背在身后,谈到,“不读书,然后有乡野粗鄙之人。说白了,这当是百姓不受教化之过,官员不明大义之罪。微臣认为,可化官银为粮草。国库每年进粮万担,多有潮湿浪费,虽说从皇城押运粮草量大路远,不过却可以解决被盗的风险,岂不两全其美。但这却是治标不治本,对于百姓,再辅之以教化,使其从善,这才是治根。”
花悦想了想,便道,“太傅说的有理,连容虽是一介女子,不懂政务,但却有几个疑问。太傅说那救灾之地地处偏远,别人都等着吃饭喃,等你慢悠悠送过去,人早就饿死了,毕竟你们没有火车,这是费时。
三万灾民,又不是只吃一顿,那么多粮食,为防止途中祸乱,运送的人肯定也不少,这是费力。再者,押送的官兵路上总要吃饭的,这是浪费财产。还有你说的那个宫里的粮食多的发霉,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这是财物部的问题。”
“那娘娘认为该当如何?”太傅和花悦倒是扛上了,已经无视了十六的存在。
“国库之中囤积的千万旦粮草从何而来?应该是全国各地的税收,为什么不能从周边县城开仓放粮?大不了减少周边相应的赋税,或是派押运官在路上边走边征收粮草,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等人都死了,谁还来维持制度?”
“娘娘说的这可是税改制的事。”
“还有太傅说的治标治本,公家的注意力不应该一直在食物救济上,当是注重灾后重建,没有房子没有吃的亲人死了,生活没了希望,不跑难道还在原地等死吗?至于贪官污吏,自古以来,贪官都是消灭不掉的,再好的教化也只是一时的控制人性贪婪的欲望,毕竟人心变化莫测,我觉得吧,要官家真的关心那个什么达棘州的百姓,应当自己去重灾区看看,以来镇住小人作祟,二来鼓舞百姓士气。”
“胡闹,陛下万金之躯,怎可去那种地方?”太傅也并没有反驳花悦之前说的话,说明还有有一定赞同度的。
“这也不一定得皇帝自己去,派几个信得过的大臣去也无妨,这又怎么了,还可以增加人气喃?”
花悦心想,敢情是太傅怕这路途遥远,一路颠簸老皇帝死在路上吧?
“好吧,没想到娘娘也有如此高的见地。”
“那是否今日就不必读书了?”花悦问他。
“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娘娘可知这是什么意思?”
“……”
“我看这时辰也快到了,殿下同娘娘赶紧准备吧。”
“十六殿下,”一个太监在屋外低声地唤了一声,“太后有特别重要的事要同殿下商量,特意命奴才过来。”
长青放下手里的弓箭,转身对太傅说道,“太傅,长青今日可能不能跟着你学习了,就委屈你教教连容吧。”
“委屈,什么叫委屈?”花悦这就有点不开心了。
而长青面不改色,作了一个师生礼,太傅抚了一下袖子,同意的意思。
长青回头看了一眼,便对花悦说,“今日你就在这里用餐吧,我已经让人准备了饭菜。”话后,他便离开了。
“喂喂,喂——好啊!”说真的,皇子吃的真的是山珍海味!
……不,我也不要上课!
“连容娘娘,请吧!”
“太傅大人,你是皇子殿下的御用老师,给我讲课岂不是屈才?连容天姿愚笨,不如今日你也好好休息,免得我气着你。”
“圣人有训,老师怎么可以嫌弃学生呐,难道是娘娘嫌弃老夫人老头昏?”
“当然不是,太傅取笑我了。”
“文书,”他朝旁边唤了小书童一声。
“小的在。”
“我昨日见那先皇御赐的戒尺沾了灰,就是那个上打天子,下打臣民的金戒尺,许是太久没用了,去拿出来掸掸灰。”
“是。”
花悦听得心里拔凉拔凉的,这明知花悦听不进去课,这不是趁着长青走了故意为难她的么?
翠儿听着这话,赶紧拿下了花悦手里的弓箭,放下了她的衣袖,替她披了一件轻薄的外套跟着太傅后面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