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叛徒
赵守成迎着刺来的刀冲去,抱着死而后已的决心。
嗖——
身后忽然飞来一支箭,钉在了黑衣人的肩膀上,巨大的力道带着那人向后不住倒退,最后倒在了地上。
这是?
狂喜淹没了他,赵守成顾不上给地上的人补刀,绝处逢生的喜悦让他立马向后看去。
霍巷放下手里的弓,一抖缰绳,跟上了身前的人。
最前方的那道红色身影一马当先,眼里射出嗜血的光。
形势陡然逆转。
唐鸢长刀出鞘,借着马前进的速度,挥刀向离她最近的那个黑衣人砍去。这一刀速度极快,那人躲闪不急,肩头硬生生挨了这一刀,给了对面的赵虎一丝喘息的机会,举刀劈在了这人前胸。
霍巷身后跟着费冲,再往后是将近二十个皇城卫,几人纷纷翻身下了马,加入了战局。
甫一交手,霍巷便试出了对手的深浅,当即正了颜色,迅速向唐鸢靠近:“娘娘,当心,这些人很强。”
她当然知道,躺在床上的风言和到现在为止都还在吊着胳膊的风语便是见证。
“我有数。”唐鸢一个箭步冲进了人阵里,赵虎浑身是伤,见着来人简直像是见到了亲妈,一声“娘娘”还未说完,便见着唐鸢挥刀从自己脸侧砍过。
“娘不敢当,我还不到二十呢。”她从赵虎身旁闪身而过,挡下他身后袭来的一击,“重生父母再造爹娘之类的也不必。”
她这一下极刚极猛,长刀与棱刺白刃对白刃,一寸长一寸强,她的刀锋丝毫未停顿,擦着锋芒向下砍去,力道刚劲,那人只得松了手,棱刺“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唐鸢觉得自己使长刀比用匕首顺手多了,动作更加丝滑流畅,挥砍劈刺也更过瘾,那是刻在她潜意识里的招式,仿佛她本就应提着大刀冲锋陷阵。
失了武器,这黑衣人诧异地看向对面挥刀袭来的女子,红衣墨发,手提长刃,挟着劲风,周身带着祁山顶上千年不化的霜雪,从那戈壁滩上滚滚而来,凛冽又苍凉。
没有了武器与之抗衡,他只得徒手招架。黑衣人胜在力量大,速度又不拖后腿,唐鸢一时占不到上风,她想起那个死在柴房里的细作,出声问道:“你是北朔人,为何不使弯刀?”
她本以为对面的人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谁料对面却神色一变,吐出了两个别扭的音节:“背叛!”
唐鸢不知何意,一寻思,动作便慢了一拍,叫那人抓住了破绽,手指蜷成利爪状,向着她的咽喉袭来:“叛徒!”
“莫名其妙!”身体的本能先她一步做出了反应,唐鸢恼怒,不知他是何意思,原本单手握着的刀改为了双手,她力道不敌,但胜在灵活稳健,出招刁钻,黑衣人虽然壮硕,但练的功夫形如鬼魅,讲究一个“快”字,两人一时不分伯仲,难解难分。
唐鸢心里有疑惑,有了杂念,刀就容易不稳。黑衣人抓住了她的破绽,就地一滚捡回了棱刺,以趴伏在地上的姿势向她扑来,露出的眼睛里装满了怒火。
“你背叛!”
唐鸢也恼:“你就不能把话说完整吗!”她不明白自己哪里背叛了,背叛谁了,怎么就成了叛徒,她一跃踹到了那人面门上,直踹了个口鼻流血,“话说一半,烦死啦!”
“扑通”一声,那人翻倒在地,怀中滚出了一只小瓷瓶。
唐鸢眼尖,直觉那瓶子里盛了什么要紧东西,立刻便朝那只瓶子扑过去,黑衣人也不是个吃素的,不管血糊住了眼睛,胳膊撑着地便也上去抢那只瓷瓶。
比的是谁更快。
啪!
两只手齐齐顿住了。
赵守成一脸烦躁地低头,想看看自己踩到了什么。
白瓷碎片下蜿蜒出一摊浑褐色的液体,赵守成还在怔愣着,唐鸢却敏感地觉查到了不对,只见那黑衣人脸色大变,用北朔语大喊了一声什么,随机便用袖子捂住了下半张脸。
“都堵住口鼻!”唐鸢大喊道,她没戴面巾,此刻只能用手捂着鼻嘴,离她最近的赵守成还是一脸懵,抬头看向她,见唐鸢瞠目直瞪他,不明所以地掩上了脸。
唐鸢跃步上前,趁那人还未起身,一脚补在了他腰后,只听“喀喀”两声响,腰椎错位,他爬不起来了。
“妈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胡乱诌了句问的,说完才觉得这话用得不太合适,也不管了,拖着地上那人便往那堆碎片上靠,“真沉,吃啥长大的。”
她单手拖得吃力,地上那人疼痛难忍,叫她一拖,疼痛更甚,在地上扭动打滚。
“愣着干嘛,过来帮忙拖啊!”
赵守成从唐鸢叫他们掩鼻开始就是懵的,眼下又被训了,依旧懵着来拖人。
“扑通”一声,黑衣人被盖在了那滩液体上。
似是没料到她会出这损招,黑衣人对她怒目而视,其中不乏惊愕与难以置信。
唐鸢一抖长刀,取下遮掩口鼻的手,冲他恶狠狠一呲牙。
“老娘这辈子最讨厌挖坑不填的人了!”
***
洛川河边,方世爻解下外袍,要同他们一起下水。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长风大惊,伸手拦住了他的动作。
“下河,”他道,“这次来,不就是去探寻河下的东西都么?”
长风急了:“那也不能让您亲自下去啊,不然要我们这干人做什么?”
“是啊是啊。”
“殿下还是留在岸上吧!”
四周近卫纷纷附和道,试图阻止他涉险。
方世爻不理会他们,淡淡说道:“我才是行动的总指挥,听我的。”
“可……”这话言简意赅,一句话噎地长风说不出话来,支吾半天,手伸出又缩回,最终只能由他去了。
方世爻向着唐鸢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紧接着转身,闭气,跳进了水里。
远处的唐鸢突然一个激灵,心电感应般地向着来时的路看去,空荡荒凉,流连着瑟瑟寒风。她目光沉沉,一口浊气堵在了胸腔里,久不舒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