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鸢捧着个丑萌丑萌的小陶人儿回来时，心情看起来好了不少。

　　长风直觉使然地看向那个其貌不扬的小摊子，摊主是个从未见过的跛脚汉子，浓眉大眼，蓄着浓密的络腮胡，浑身叫粗布麻衣盖的严严实实，裤管之下的腿是空荡荡的瘦。

　　再三确认这是个没见过的生面孔以后，他才带着人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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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鸢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从那陶人底部的小洞里一番寻找，用指甲挑出了一卷还不满小指长的纸条，凝着神将上面的两行字过了几遍，然后毫不犹豫地把这纸片撕成两半，吞了下去，待回到府中时，只捧着个造型别致的粗糙陶人回了房，随手摆在了梳妆台上。

　　香儿凑上前来，百般端详，愣是没发现这小玩意儿究竟何处吸引人来。

　　唐鸢不肯讲，只说是合眼缘，香儿便也不再过问，走上前去替她更衣，换上更为轻便舒适的常服。

　　“郡主今日为何直接回来了，”香儿解着那宽腰带，将上面的细链子碰得叮当响，“不是说想骑马吗？”

　　唐鸢不知该如何作解释，这事儿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香儿也不一定听得明白，于是便只答道：“突然没兴趣了，不想骑了。”

　　香儿只当她是嫌马场束缚，放不开，倒不如不骑。回身将那套鲜艳的骑服挂到架子上，一寸一寸铺展平，没有再说话。

　　唐鸢换上了一套湖蓝色窄袖轻裙，身上轻快了不少，站在镜子前端详了端详，觉得表情足够诚恳了这才出门去找方世爻请罪。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长风方离开，方世爻的书还未重新拿起来，门便又被推开了，一道蓝色身影闪身钻进了房内，关了门便倚在门口不动了。

　　方世爻从未见过她穿这个颜色的衣裳，一时多看了两眼，觉得这样浓丽的颜色很适合她，改天吩咐人去给她多做几身。

　　他早已听长风事无巨细地汇报过一场了，眼下见人迟迟未有动作，便察觉到了什么，书一扣，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她自己开口。

　　唐鸢道：“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方世爻挑眉，问道：“坏消息是什么？”

　　唐鸢喉头上下一滚，那是个紧张的动作，方世爻也不催促，神情不改地看着她。

　　“我好像……露馅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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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错话了，很有可能叫他们察觉到了，”唐鸢上前走了几步，看着是真急了，“怎么办？我会不会已经打草惊蛇了？万一叫他们察觉以后到跑了怎么办？”

　　方世爻细细听完原委，并未有意外的神色，悠然地铺了一张纸，提起笔蘸了蘸墨：“好消息呢？”

　　唐鸢顿住了，表情竟是比方才更加严肃。

　　“我似乎能猜到他们龟缩在哪儿了。”

　　方世爻的手一顿，一滴墨洇在了雪白的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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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鸢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心道方世爻真是好定力，这种关头都能说出“边吃边谈”这种话来。

　　不过唐鸢倒也真是饿极了，早饭糊弄着吃了两口，一上午的颠簸加上思虑，眼下一放松便感觉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肚子咕噜噜地响，只想大快朵颐。

　　方世爻见着他毫无形象可言的吃相，倒也什么都没说，反倒觉得有趣，把她添得次数多的几道菜朝她跟前推了推。

　　唐鸢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咽下嘴里的丸子，盯着方世爻正色道：“出城往外，五里之内，有没有驿站一类的地方？”

　　方世爻明白了她想说什么，道：“有三个，只是这些驿站，平日里人员流动颇杂，时常会有官府衙役住脚，多数人只是停留过个夜，若是这么些人长期在那儿住着，必定会引起注意。”

　　唐鸢皱着眉头，扒拉着碗里的肉片，将肉戳成了一条条的，然后一股脑塞进嘴里，半晌道：“若是他们分散开来住，且时不时更换地方呢？有这个机会吗？”

　　方世爻专注自己面前的那碗粥，像是在权衡这种办法的可能性，说道：“险，但不是没可能。”

　　“那便是了！”唐鸢恍然松了口气，面上欣喜，饭菜吃得也更起劲儿了，“你知道我今日看到了什么吗？”

　　方世爻挑眉。

　　“在他们的草料车上，我看到了沙旌。很小的一节儿，绑在车架上，应当是那车驾磕碰了，用来做临时固定的。”她道，“但成日停在城里的车上怎么会有这种驿站里用物件儿呢？于是我便想到，他们很有可能是在驿站停靠过，那么这群北朔人就有可能躲在那儿。”

　　方世爻沉默不语，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唐鸢揣摩着他的表情，这些事儿都是真的，但并非她发现的，而是裴晟写在纸条上告诉她的。

　　“可如今，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被我惊动了，现在必须立马派人去盯着，不然到时候叫他们转移了，我们的处境就会变得十分被动。”

　　方世爻没有动，依旧在慢条斯理地挑着碗中的青豆，听着唐鸢的话，偶尔点点头，表示认可。唐鸢看着他这幅毫不紧张的样子也是一头雾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半晌，方世爻才轻轻一笑，用筷子敲敲她面前的碗：“吃饭。”

　　唐鸢顿了一顿，恍然大悟，随即回头看去，果然不见裴晟的踪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消遣了，愤愤地拿起勺子，几下挖走了那盘青蔬里面所有的青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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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风从书房中出来以后，便一路来到了近卫们的住处，将今日不当值，且还在午休的风言风语一手一个提溜的起来，两个孩子怔忪了片刻便意识到有任务找上门来了，啪啪在门口站直溜了，口水都来不及擦地等着长风发话。

　　他俩刚出来做事没多久，还未跟着方世爻在人前抛头露面过，因此对于那些人来讲是生面孔，年纪又小，生得青涩，最不容易叫人怀疑。

　　长风神情严肃，风言风语见状大气不敢喘，紧盯着他，听他吩咐道：“现在，有件要事需要你们俩紧急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