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冲赶回皇城司带人，霍巷策马去通知方世爻，赵守成则扬鞭往城门赶，去只会他那群痞子兵。眼下也顾不得什么计策不计策的了，稳是求不得了，在按兵不动人都要跑光了，眼下比的就是谁更快一步。

　　因此当霍巷人仰马翻到了宁王府，三人立马起身向外冲，长风挑好的能手们早已整装待命，随时听候调遣，拾起刀就能够上阵。

　　最措手不及的却是唐鸢，她因着要来外人，草草收拾了一下，眼下刀也未带，马也不知该怎么骑，只能硬着头皮接过长风递来的长刀，故作镇定地跟着走，走出两步生出怯意来。

　　她跟过去会不会拖后腿啊？

　　“不然我……”

　　“跟紧我，”身后走上来一人，接着一只冰凉的大手包裹住了她执刀的手，用力握了握，“不会再出现上次的意外了。”

　　长风闻言脸一红，以为方世爻是在臊他上次被迷昏一事，唐鸢却心知肚明，手心的温度一寸寸升高，顺着手臂爬升到了脸上。

　　“好。”她紧了紧手中的刀，应道。

　　***

　　一行人窜出了城门。

　　唐鸢胯下的马跑得飞快，她不甚熟练，但十分熟悉。她将操控权交给这具身体，前倾的幅度，夹马腹的力度，踩脚蹬的节奏……她神经紧绷，骑得一头汗，却也意外得稳。

　　方世爻自始至终牢牢地贴在她身旁，与她并驾齐驱，她快，他便快；她紧了缰绳，他便紧跟着放慢速度。

　　赵守成已经等在那儿了，身后跟着赵虎，再往后是十多个守城军。城门盘查不需要太多人手，平日里那里就驻守着二十来人，一半还都得闲，眼下这是能动用的最多的人手了。大头还是得指望霍巷的皇城卫。

　　但他们等不及了，方世爻点点人数，带上他同唐鸢，长风还有赵守成，还不到三十人，能顶用的也就他带来的那十个人，但若速战速决，还是有胜算的。他一抖缰绳，不等了，一马当先朝着洛川奔去，唐鸢紧随其后，鲜衣怒马，衣袂猎猎，是个天生的战士。

　　临近槭树林，满树的红叶早就落了个空，漫天的萧条，一地的零落。前头几人率先下了马，交由身后几人牵着，赵守成和守城军一起在原地守着，方世爻同唐鸢带着几个近卫打头阵，向着河边迅速靠近。

　　河边空旷，停着一辆马车，车上也空荡，不只是在向这儿运东西，还是往外搬物什，但这都说明，人还没跑，还在这水面之下干着他们所不知道的勾当。大片树林只剩了光秃秃的枝干，不好藏身，几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散了开来，齐齐向着河边逼近。

　　几个水性好的朝方世爻打手势，唐鸢刀别在腰间，心脏提在嗓子眼儿，眼睁睁看着那几个人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她对河，对川，对水，都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那是刻在她生命线上的惧意，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落得原书那样的结局，掉进河里淹死。

　　等回去以后一定要学会游泳，她默默想道，屏息凝神。

　　一分钟过去了，河面平静无波，连冒出头来换气的人都没有，唐鸢看了一眼身边的方世爻，有些不安，却见对方面容依旧平静，抬眸看了她一眼，像是抚慰，又像是打气，总之她心里是不那么紧张了，只当古人体格好，水性也好。

　　又过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动静，这下不止唐鸢，其余的几个近卫也明显有些沉不住气了，纷纷偷瞟朝方世爻，盼着他能下命令。

　　方世爻唇线紧抿，眼下局势陡然逆转，原本敌人在明，他们在暗，如今下水的三人都没上来，说明他们极有可能已经糟了不测，水面上的他们已然暴露了，可对水底下的人还一无所知。

　　连下一步能做什么，此刻都成了困住众人的难题。继续派人下水吗？在这种情况下，极难保证这不是派人一个个下去送死。

　　咕噜，咕噜……

　　水面上忽然冒出了一串小气泡。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颗脑袋骤然冒出了水面，撩起了一串四溅的水花。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人也都钻出了水面，唐鸢精神大振，同方世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到了惊讶。

　　几个近卫忙上前去将人拉上岸来，三人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在水底待了许久，却毫无缺氧的迹象，叫唐鸢看得好生羡慕。几人还未站稳便向方世爻汇报水底的情况：“禀殿下，属下在下面发现了一处暗道，竟能直通一间密室，估测着距离，应该是开在了山里，里面的人已经跑了，只剩下个死人了。”

　　唐鸢暗惊，能将密室建在山里，门开在水中，这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看来这些人将马车停在这儿，是为了迷惑我们，让我们以为他们还在水底，按兵不动等他们上来，好给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方世爻道，可是他并未如他们所愿，“他们还没跑远，现在追的话还来得及，不如……”

　　他的目光扫过唐鸢，一滞，唐鸢便心领神会，自动不给他们添乱：“我不识水性，就去通知守城军与皇城司追人，水底下就交给你们了。”说罢便转身向来路回奔。

　　方世爻盯着那道背影一瞬，便转过头来，既然水底没有敌人，那便可以下去探个究竟了。

　　唐鸢一路狂奔，不多时便见到了那队原地待命的人马。赵守成远远看到一道红色身影本来，当即就认出了来人，早早地翻身下马，迎了上去，还未出声问候，就见唐鸢向后一指：“快，快去抓人！”

　　“啥？您别急，慢慢说！”

　　赵虎就听见个“抓人”，翻身上了马，连带着身后的一众人也都纷纷摆好了架势。

　　唐鸢回忆着那张抽象的地图，里面的山水路桥，房屋田地，渐渐在脑子里化了字，变了型，成了像，落了地。她循着洛川，前山后林，往东西走，一面湍急大川，一面……

　　“往东追！”她道，“从洛山桥，一路往东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