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前厅内挤满了人。打眼望去,大厅内宋娇娇由一个丫鬟扶着,面色苍白,坐在厅中客席,一个二十来岁的娇美女子坐在她对面的客席,用一种鄙弃地眼神看着宋娇娇,她旁边站在两个斥候的丫头。
厅中正席坐着一个衣着华丽,五官姣好的女子,在喝着一个丫头递过来的茶,不知说着什么,看到苏洛进来,止住了话,眼神灼灼地看向苏洛。
苏洛一入门,也不理其他人,径自走到宋娇娇身前,给她查看身子,嗔怪道:“姐姐这是怎的了,无事跑去肃王府凑什么热闹,伤了自己,你如今身子微恙,不可劳神动气,先回房歇息,待会我给你开个方子,好好调理身子!”
说着便让旁边的丫鬟扶宋娇娇回房。
正席上的那女子正是肃王正妃丁三娘,她没见过苏洛,以为苏洛是宋娇娇只是哪家有钱人的夫人,与宋娇娇相好,看到苏洛没把她放在眼里,脸色自是不好看,沉声道:“朱红,给我教训一些不懂礼数,不知尊卑的下人,见了本宫也不行礼,也不下跪!”她的意思是要教训苏洛了。
苏洛还未曾体味她这句话的意思,她身边的丫头朱红得了令,走向自己,扬手就就是一巴掌甩来。
可那丫头的手没落下,被子夜抓住,顿在半空中,子夜手臂一弯,挥手一个耳光反打在那丫鬟脸上,打得她跌坐地上。惹来众人一阵惊叫!
正席上的丁三娘怒向子夜:“你……你……竟敢违抗本宫之命。”
子夜也不理会她的呵斥,冷冷地道:“大胆,竟敢对岳王妃不敬!”
此话一出,其余各人才知来者正是岳王正妃赵夙缇。
丁三娘冷冷地道:“原来你便是那个以色媚岳王的赵夙缇,我还当真以为是什么国色天香,也不过如此。这姿容都不及卯娣半分!”说着含笑看向宋娇娇对面的女子。
苏洛心想,原来对面这个女子便是肃王侧妃冯卯娣,不由得多看几眼,确实长得国色天香,看来那肃王也是个有福之人,坐拥二窈窕之女,有赵夙袭这红粉知己,又怎会将心思放在宋娇娇身上?宋娇娇也当真是个痴儿。
想到此,眼光转向宋娇娇,发现她脸色越发苍白了,许是也想到了这点。
冯卯娣站起身子,兀自在苏洛身前转了一圈,道:“姐姐您还别说,这赵家女儿细细看来,身段婀娜,甚是勾人,那一双明晃晃的眼睛和这周身的气度,这世间也没几个人能比的,只是可惜了,却与风尘女子为伍,学了些勾人的把戏,我倒是为桑桑郡主不值,屈尊于这等女子之下!”丝毫不掩饰言语中的轻蔑之气。
苏洛听着二人的话,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盆子,复杂难言,狠狠地揪着手中的丝帕,面色冷冷地道:“不知二位光临敝所,所谓何事,我家姐姐身子不适,不宜见客,若是无事,恕不奉陪!”
丁三娘笑道:“果真是小家小户,没点教养礼数,本宫在此清理门户,处理些家务事,岳王妃身为外人,该当回避。”
冯卯娣道:“姐姐,她方才让咱们走呢,感情是这宅子的主人了,王爷也不知花了多少钱在这青楼女子身上,竟给她置备这般华丽的宅子。你我二人都无此福分,竟让个外人来当主子了!”
苏洛冷笑道:“二位姐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坐在殿上也不去瞧瞧这宅子的一草一木,岂是肃王说置备就置备的?岳王掏银子买的宅子竟也有人来霸占,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是住惯了肃王府清贫之所起了贪念?”
二女一听,皆吃了一惊,方才还夸下海口要当宅子的主人,岂料这宅子是岳王的,红了一脸。
那丁三娘拉不下面子,道:“这宅子是你的又如何,本宫如今在清理门户!”
苏洛冷笑:“肃王妃清理门户,劳烦找个好地方,此处是妹妹私宅,请速离去。”
苏洛顿了一会,看二女表情尴尬,又道:“不知肃王妃所谓的清理门户要清理何人?妹妹的私宅内只有妹妹的娇娇姐姐一人,据我所闻,娇娇姐姐并非你府中下人,也并非肃王妻妾,王妃所谓的门户从何而来?”
丁三娘气道:“她虽不是我府中人,可偷了我府中的东西!”
苏洛笑问:“姐姐住这么大的宅子,享尽荣华富贵,也不知你府上有何东西能入得了姐姐的眼!”
丁三娘道:“她腹中怀了肃王骨肉,偷的是肃王的血脉,是孩子!”
子夜在旁边笑道:“真是好笑,我长这般大,未曾见过如此偷人的,肃王妃也想偷几个吧!”
丁三娘与冯卯娣二人早些年嫁入肃王府,并未得肃王青睐,仅是大婚当夜行房,其他时候肃王都推身子不适,对二人不闻不问,只因那肃王只对赵夙袭心怀念想,怎会顾忌她二人,如今宋娇娇一个青楼女子,在府中无名无分,只是当丫鬟斥候肃王起居,本肃王也不待见宋娇娇的,如今却怀了肃王的孩子,二人怎不着急,如今看子夜这般说,脸色皆红,有点挂不住。
苏洛走到冯卯娣面前,问:“这孩子是你的?”
冯卯娣红着脸,瞪着苏洛摇头。
苏洛又行至丁三娘跟前,笑问:“这孩子是你的?”
丁三娘无话可说!
苏洛笑道:“这孩子与姐姐骨肉相连,血脉相通,数月后呱呱落地,也是姐姐十月怀胎所生,何来偷人之说,若是二位将孩子抱了去,方才叫偷!二位姐姐肚子不争气,就莫要做些伤天害理让人母子分离之事,须知人在做天在看,也不知哪日那报应也落在了自己头上。”
丁三娘道:“赵夙缇,你也休要与我逞口舌之快,宋娇娇怀了肃王的骨肉,这人是留不得的,为保肃王清誉,这孩子必得打掉。”
说着叫丫头拿了碗黑乎乎的汤药,给宋娇娇端去!
宋娇娇惊恐地看着那碗汤药,喃喃地道:“我不喝,我不喝!”
苏洛叹了口气,劝慰道:“姐姐,何必怕他们!”
子夜上前,从丫鬟手中躲过汤药,“哐啷”一声砸在地上,溅得满地都是。
苏洛冷冷地道:“本宫的宅子中,何时由得你们撒野,恁的瞧不起本宫了,子夜,送客!”
子夜俯首道:“请!”示意二人离开。
丁三娘道:“本宫不走,你们又奈我何!”
苏洛看苏放在外头,高声喊道:“苏放,放狗!赶人!”
苏放在厅外将厅内的事看得一清二楚,当下听苏洛这么一说,高声应和着,果真到外面牵了一只黄毛犬进来。
二女看那犬张着嘴,吐着舌头,甚是凶猛,也不等苏洛下令,便匆匆携下人往外赶,嘴中还不忘骂苏洛几句。
苏洛摇头轻笑。
等二人走得远了,苏洛扶着宋娇娇回房,怨道:“姐姐又不是不知道肃王府如今是何等模样,何必去招这等罪,再说了,那肃王也不待见你,去了也是自讨没趣,这两泼妇如何得知你有孕之事?”
宋娇娇看苏洛骂人,笑道:“你可是堂堂岳王妃,让人知你说话这般粗辟,岳王的一世英名都给你丢尽了。”
苏洛道:“比起那两个来,我是温和的了。”
宋娇娇笑道:“你啊!好的不比,尽比些不好的。我听闻肃王身子比以前更不堪了,去肃王府探望,岂料未曾见得肃王,便遇到这两王妃,原来是朱红之前偷听我与丫头说话,将怀孕之事听了去,便被她们打了一巴掌,我看那势头不对,一面出王府,一面着人去唤你。不想他们却跟了来!”
苏洛叹气道:“日后不可随意去肃王府了!”
宋娇娇笑道:“听你的便是。”
随后皱着眉头又道:“洛儿,你还是救救肃王吧!”
苏洛在房中给宋娇娇倒了杯温水,道:“姐姐,不是我不愿意救他,是肃王不爱惜自己,不愿自救。”
宋娇娇道:“就算姐姐求你还不成?”
苏洛叹气道:“姐姐,肃王的病并非光是封经锁脉,要其命的,是他身上的‘青花’之毒,青花之毒,不说姐姐也明白,岂是我所能为的,即便我有回天之术,怕是肃王自己也不曾愿意我将毒解了。”
宋娇娇问:“这是何解?”
苏洛打开窗户,往外看去,淡淡地道:“此毒为赵夙袭所下,肃王甘愿受之,这世间,最不易解的,就是这情毒!姐姐又何苦作茧自缚,让自己深陷其中,当早日脱身的好……”
宋娇娇喝了口水,杯子方才放下,听到苏洛的话,手直直握住杯子不动,直至眼泪簌簌落入杯中,激起阵阵波纹,方才沙哑着声音道:“妹妹方才也说了,这世间,最难解的便是情毒,你要我如何坦然脱身……”
苏洛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姐姐方才已动了胎气,休要劳神伤心,你不顾着自己,也为腹中胎儿着想不是……”
她话音未落,便见宋娇娇极其痛苦地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流着汗,艰难地道:“洛儿,痛,我的孩子……”
苏洛大叫不妙,唤来子夜将宋娇娇扶上床,还不忘安慰道:“姐姐莫怕,姐姐莫怕,有我在……”
苏洛边安慰宋娇娇,边给她施诊,上药,如是这番,忙活至深夜,看到宋娇娇已无大碍,方才与子夜回岳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