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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天下苏门 禾七 4237 2024-07-11 19:31

  突然一丝红色的火光从苏洛袖中窜出,在空中开了一朵红色的火花,当看着那多红色火花绽开的时候,苏洛也闭上了眼睛。

  吕拂看去时,苏洛气息全无,身子已是僵硬了,愣愣地看着苏洛道:“你终是死了!”

  兆庆帝领着众侍卫御敌,可如苏洛所说的一般,他的侍卫遇到苏家的死士毫无防备之力,眼看侍卫一个个被砍倒,刘氏宗庙在火光中尽毁,兆庆帝仰天长笑:“天要灭我刘氏一族呼!”

  忽然御书房处红色火光飞天,各个死士看着火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迅速撤离。

  转眼之间,偌大的皇宫中,所向披靡的死士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众侍卫面面相视,眼露惊异。

  兆庆帝回到御书房中,看到面目全非的苏洛,问郝长歌:“她死了?”

  郝长歌愣愣地道:“死了!”

  兆庆帝看着苏洛冰冷的尸体,淡淡地道:“拖下去吧!”

  有两个太监从御书房外进来,将尸体拖了出去。两人将尸体拖到御书房外的花园,其中一个个子偏高的太监道:“如今这宫中,到处是死人,又能拖到哪里去,不如放在这御花园中,明日等宫人清理别的尸身时一起丢入乱葬岗,也省得我们麻烦!”

  另一个稍胖的太监道:“诶哟,李公公,这可是从御书房内拖出来的,与别的不一样,看就是个妃嫔宫女的,也不知是如何死的,你瞧这死法,都面目全非了,皇上自是不喜人看到的,若是扔在花园内,明日青天白日的,让人看到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可是要掉脑袋的。还是老老实实,现在就丢到乱葬岗去吧!”

  李公公看着眼前的人,笑道:“陈公公确实看得通透,若是明日真有什么不妥,你我都脱不了干系,扔乱葬岗去吧!”二人说着,将尸体放在推车上,挂了盏灯笼,摸黑走到皇城后的乱葬岗。

  乱葬岗中遍野的横尸已化作皑皑白骨,时不时有几声乌鸦的哀鸣,传递着恐怖的气息。李公公颤抖着声音道:“陈公公,我们还是赶快扔了尸体走吧!”

  那陈公公却异常冷静道:“李公公,莫急,待我将她扔入那天坑中再回去不迟。”

  李公公颤声道:“你去吧,我在这看着就是!”

  陈公公将尸体推入乱葬岗深处,这里有一个专门堆放尸体的大天坑,可他却未把尸体扔入天坑中,而是绕过天坑,放在旁边的一棵枯树下,用尸体的衣摆将头盖住。

  那边李公公在催:“在这等地方,你还墨迹什么,快回去吧!”陈公公应了声,与李公公一起往回走。

  待他们走得远了,从乱葬岗的林子中窜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五十岁左右。那男的道:“那陈付做事倒是挺麻利,柳婆婆,去看看洛儿吧!”

  刘婆婆点点头,将盖在苏洛头上的衣摆拿开,借着灰白的月光,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神情一滞,随即落下泪来,哭声道:“这孩子,说是饮了鸩酒在此候着她,却未成说是这等模样。”然后看着那人道:“瞿先生,你看这般还有得救吗?”

  瞿先生就是神医瞿秋白,他看了看苏洛的脸,悲伤地摇了摇头。

  ******

  兆庆二十七年夏初的那个夜晚,不名刺客偷袭大宣国皇城,所向披靡,皇城内十万禁军已折两万有余,皇宫内宫人侍卫死伤无数,遍地横尸,血流成河。第二日,约三万尸首源源不断地从皇城运入乱葬岗中堆弃,据说,清理那晚留下的血污,宫人们不眠不休,整整花了三日三夜。

  宫人们给死去的人超度亡灵,在大大小小地宫殿中烧起了纸钱,风一吹,纸灰飞扬,让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地恐惧气氛之中。

  兆庆帝看着那城墙上浮起的白色纸钱,眉头紧锁,他已明令禁止宫人在宫中散纸钱,祭亡灵,可皇命丝毫阻挡不住宫人对死亡及鬼魂的恐惧,宫人们依旧私下烧着纸钱祭奠亡灵。毫无疑问地,苏洛这一记给整个皇宫整个大宣帝国以沉痛一击,也让他元气大伤。

  旁边的太子郢却眼神灼灼地看向自己的父皇:“她当真死了,你当真杀了她?”

  兆庆帝冷冷地站着,不置可否。

  “噗”地一声,一口鲜血从刘郢口中涌出,忙有几个宫人上前扶住,给他擦拭。

  刘郢推开上前的宫人,悲凉地对兆庆帝道:“父皇,您答应儿臣帮你除了沛王便留洛儿一命,你……”

  刘郢的心狠狠地刺痛着,他艰难地扶住一个宫人咳嗽。

  兆庆帝冷冷地走近他,怒斥道:“你身为太子,不顾国家臣民安慰,为一女子竟自甘堕落至此,朕告诉你,朕没杀她。”

  “郢哥哥!”一个声音甜甜地响起,这是苏洛的声音。刘郢兴奋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苏洛一身藕色襦裙袅袅娜娜地向他走来,脸上还挂着微笑,那微笑犹如春日的和煦阳光般温暖夺目,生生让这炎炎烈日黯淡了神色……

  刘郢看着眼前越走越近的女子,抬头望天,紧闭双眼内心无比凄凉:洛儿,你终究是被父皇杀了……

  可当他低下头看向来人的时候,却露出一个灿烂地笑:“洛儿,你没死,真好……”

  ******

  三个月后,邹国境内与宣国接壤的一个山顶上,柳婆婆用手扶着一个轮椅,轮椅上一个满脸缠着纱布的女子,眼神灼灼地望向宣国皇城的方向。可她双目所及的,不过是绵延起伏的山峦。

  在她前面,坐着一个略微瘦弱的女子,那女子容貌清秀,说不上倾国倾城,却有一颗蕙质兰心,给人一种恬然安静的感觉。可她唇色苍白,面容憔悴,想已病了多日。

  她看向苏洛,嘴角微微上扬,虚弱地道:“苏姐姐,回去吧,山上风大,苏姐姐大病初愈,经不得风的。”

  苏洛看向她,淡淡地道:“缇儿,你真无所求了吗?”

  那叫缇儿的女子轻轻摇了摇头,道:“缇儿这病本在一年前便该去了的,多亏了瞿先生和柳婆婆的照拂,如今已是病入膏肓,这身子的五脏六腑都已用不得了,只有这面皮子能给姐姐用用,也算报答瞿先生与柳婆婆不遗余力地保住缇儿这一年多阳寿之恩。”那叫缇儿的女子声音清脆而温和,竟与苏洛的音色有七八分相似。

  苏洛眼神依旧看得很远,用一种寂寥地声音问:“果真无他法了吗?”这话像是在问缇儿,也像是在问柳婆婆,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缇儿淡淡地摇摇头,微笑道:“如今缇儿只想苏姐姐代缇儿孝敬双亲,也不枉他们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

  苏洛用手摸索着轮椅粗糙地棱角,声音不轻不重:“缇儿放心,缇儿的父母,就是苏洛的父母。”

  那个叫做缇儿的女子点了点头,顺着苏洛的目光,看得很远,小声道:“姐姐的家乡就是在哪里吗?”

  苏洛用一种略微沙哑地声音道:“我的家乡在鄞州,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苏洛,如今在大宣的陵安沛王府,而我是赵夙缇!从前的恩恩怨怨都了了罢。我答应过他们,要好好的活着。也为你好好活着,缇儿!”

  苏洛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自己堂而皇之地入御书房与延顺帝要子苏,若是兆庆帝给人,她便看在子苏的份上与延顺帝周旋,若是子苏有什么不测,她苏洛并新仇旧恨一起跟兆庆帝算,自己父王的命,子苏的命,许许多多苏家人的命,换来血洗皇城。

  父王从小教育她如何权谋,如何审时度势,却从未教育她如何化解自己的仇恨,父王让她好好活着,却也从未告诉她如何才能好好活下去,怎样才能算是好好活着,可无论如何,她苏洛绝不会是忍辱偷生任人宰割的一个,哪怕血流成河。

  依计,在饮鸩酒之前,苏洛便服下抑制毒药深入五脏六腑的药,还在临死前用银针封了心脉。后派陈付将自己尸体运至乱葬岗,由柳婆婆和瞿秋白接应救回她性命,虽是极凶险的一步棋,但苏洛却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从此隐姓埋名摆脱权谋者的纠缠。

  只不过,与原先的计划有些出入罢了,苏洛的计策是杀了兆庆帝为苏望山报仇,本是每一步都算得天衣无缝的,或许是因为郝长歌的出现,又或许是对刘郢的爱很深沉,又或许是子苏临死前的那些吐不出声音的话和动作,让苏洛在最后关头改变初衷,将死士撤离,这让婆婆好一阵唠叨,说好好地报仇机会让她给荒废了。

  那个时候的苏洛哪里知道,也就是这一念的改变,竟改变了她一生的轨迹。

  郝长歌的出现让苏洛面目全非。唯一的法子,只能换一张面皮。

  赵夙缇本是邹国边郡鄞州刺史赵致的千金,比苏洛小一岁,因自小身体孱弱,也是在手心里捧着养的,不料十二三岁那年,染了风寒,却久治不愈,勾出许多隐疾来,赵致各处寻访名医,都败兴而归,大夫们都认为苏洛已病入膏肓,无力回天。后来赵致听闻神医瞿秋白能起死回生,在瞿秋白的“回春庄”前跪了一天一夜,瞿秋白方才见了他,并道:“令千金半只脚已踏入鬼门关,在下也无能为力,难得赵大人这番爱女之心,便将此女托付于我吧,或许能拖个一年半载。”

  赵致行礼道:“小女打小身子弱,赵致却束手无策,枉为人父,如今得蒙先生搭救,感激不尽,不求她长命百岁,但求她多看几眼青天白日,也不枉我与拙荆生养之情分,赵致也问心无愧了!”

  只是想不到这赵夙缇一熬就熬了已两年年多,如今已是熬不得了,恰巧苏洛容颜尽毁,瞿秋白提出要将苏洛的脸面换在赵夙缇身上,也算是二人之间的一种缘分了。苏洛想着,这赵致也是个性情中人,他日见了面,少不得为苏洛多孝敬他老人家的。

  拿婆婆的话说,苏洛本不必要委屈求全去做什么赵致的女儿,反正在世人眼中,若是没有苏洛的出现,这赵夙缇便去了,苏洛不过是借用了她的面皮子,大可隐姓埋名到个没人认识赵夙缇的地方过一辈子。可苏洛并不这么想,一来她要替赵夙缇孝敬双亲;二来,自小便跟随着自己的苏门七子之中,子苏已去,可其他六子却杳无音信,这极为反常,虽然听婆婆说六子是被父王派出公干,可苏洛依旧很担心他们;三来,自己虽然将部分苏业割给了司马城和苏冗,可苏家依旧是个大家子,需要她扛起,她归隐很容易,可苏家七子怎么办,那些兢兢业业为她苏家抛头颅洒热血的死士及谋事怎么办,那些因她苏家活计养家糊口的人怎么办?四来,她苏洛又怎会为了活命,苟且隐姓埋名于山林之中,仓惶度日?她可是苏洛,她可有杀父之仇未报,有许多恩怨未曾断了。

  想到恩怨,苏洛不自觉地又想起了子苏,伸手摸了腰间的玉色栀子花纹鱼袋,发起愣来:自己在最后关头放过兆庆帝,不知这是对是错……

  当然这些话她并没有对婆婆说,而是说自己想要堂堂正正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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