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司马翦病危的消息传来之时,苏洛与子替正往王府门口赶,而长公主母女二人正在陈嬷嬷在处理赵夙袭的尸首。
宋娇娇满面愁容地站在岳王府门口,用一种哀伤的眼神看着苏洛,道:“洛儿,肃王恐怕是不行了,你去瞧瞧吧!”
苏洛抬头看向府门前的一棵梧桐树,树上的黄叶纷纷飘落,让人感到格外落寞与沧桑。
最近死的人太多了,也不多肃王一个。
子替看苏洛不说话,安慰道:“宋姑娘节哀,肃王有今日已在预料之中。”
宋娇娇略带怨念地道:“洛儿当真见死不救吗?”
苏洛淡淡地笑道:“娇娇姐姐,不是我不救,是肃王一心求死。况且,‘青花’之毒又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解的?”
苏洛说的不无道理,宋娇娇看着她竟也说不出话来。
苏洛随宋娇娇上了马车。
肃王府是个偏僻的府邸,因肃王是个不得势的皇子,因此其府邸也是人迹罕至,进进出出的无非是些家眷和太医大夫。
苏洛一行人的马车越往前走越偏僻,甚至在宽阔的街道上都看不见一个人影。
如今已是黄昏,天色渐暗,马车在辘辘碾压青石路面的同时,也被夕阳拉长了身影,苏洛百无聊赖地看着马车的影子发呆。
宋娇娇看着她叹气道:“洛儿!”
苏洛依旧看着那影子,嘴上却略带苦涩地道:“姐姐,莫要问洛儿什么,洛儿乏了,让洛儿静静。”
任何一个女子如她这般短短数日经历这么多事故,也会感觉到累,何况苏洛还有孕在身,许多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感觉身心俱疲。她多想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夕阳,看着夕阳将马车的影子拉长,安安静静地就过了一辈子。
可天不遂人愿,哪怕是片刻的安静,对她而言也是难得的了。
因为嗅到了空气中一股味道,这种味道就是她从小千锤百炼中悟出的一一种杀气。
苏洛慵懒地道:“子替,你感觉到了吗?”
子替冷冷地道:“杀气!”
苏洛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适地位置,淡淡地笑道:“真是英魂不散啊!”
突然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懒懒地在苏洛身旁传来:“真不愧是苏洛!”
大家循声望去,发现马车内除了他们三人以外,还安静地坐在一个人,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二十来岁年纪,唇红齿白,剑眉如梭,一身月白长衫,映得他皮肤光白无暇,是个地地道道的美男子。
至于他是如何进来,什么时候进来的,无人得知,哪怕是子替这样的高手,对此也浑然不觉。
这人的功夫远远在自己之上,子替手心捏出了一把汗。
宋娇娇惊叫道:“你……你是如何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
那人笑意盈盈:“小娘子别怕,我是飞进来的。”
宋娇娇道:“人怎么会飞?你不是人!”
那人依旧笑道:“没错,我不是人,我是鬼。”
突然另一声音从马车外传来,狠狠地道:“你才是鬼,我不是鬼!”
那声音一落,人已掀开车帘子进来,当三人看清那来人的面孔之时都惊呆了,原来进来的这人和坐在马车上的白衣人不管是衣服身形相貌都是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分不清你我。
子替迅速地将马车的窗帘子掀开朝外看,看到马车两边各一个白衣男子,唇红齿白,着一身月白长衫,与车内两个男子一模一样。
子替用手摸了摸腰间的刀,冷冷地道:“‘河东四鬼’形影不离,果然不假。”
河东朱家四子,江湖人称‘河东四鬼’,至于这称号如何得来,子替也不知道,只是知道这四人一母一胎所生,身形相貌一致,难辨你我,他们不仅外表一致,而且内心一样的狠辣,穷凶极恶!
那掀帘子进来的人道:“谁说我是鬼了,你才是鬼!”
那坐着的白衣人道:“我是鬼,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你也是鬼!”
掀帘子进来的人看到苏洛悠闲地坐着,很是好奇,问苏洛:“你说我是不是鬼!”
苏洛淡淡地道:“不是!”
这么一个白玉无暇的美男子,很难让人将其与鬼联系在一起。
可苏洛错了。
因为下一秒,她便看见坐着的白衣男子一只手拿着匕首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割出一块块的肉。然后将割出的肉往自己嘴里放,仿佛在享受美食一般愉快地咀嚼起来,他咀嚼得很慢,还特意发出吱吱地咀嚼声,若是光听声音,一定认为他是在慢慢地享受美食。鲜血顺着他的嘴和手臂流下,滴在他洁白无暇的月白长衫上,那情景,有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见过自虐的,没见过这般自虐得如此残忍还脸上依旧带着笑的,苏洛的周身生了一股寒意,如坠冰窟。
他笑着问苏洛:“人会这么吃肉吗?”他的笑容很甜,配着那张夺目惑人的面孔,本是一件极其赏心悦目的事,可因他嘴角流下的血而变得极为不协调,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苏洛苦笑:“不会!”
他问:“那你说我是人是鬼?”
苏洛:“是鬼!”
他是鬼,是魔鬼。
此时的宋娇娇已吓得面色苍白,软作一团。
苏洛抓住宋娇娇的手安慰道:“姐姐莫怕!”
那坐着的白衣看苏洛问:“你不怕?”
苏洛淡淡地道:“不怕!”
那白衣笑笑,掀开车窗的帘子,对他旁边骑着马的一个白衣人高声喊道:“老四,扔进来!”
老四手一抬,一个包裹扔了进来。
那白衣人慵懒地将包裹放到腿上,慢慢地打开,包裹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十二块沾满斑斑血迹的铜质腰牌。
苏洛与子替看到那些腰牌,皆倒吸了口冷气:这十二块腰牌是苏洛身边与她形影不离的十二个暗卫所有,皆是她苏家一手训练出来的一等一的高手。
如今这些腰牌在白衣人手上,说明他们十二个人已全部遇害了。
对方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将她的十二个暗卫杀死,又岂是子替一人所能抗衡的?
想到此,苏洛的手心捏出了一把汗。
那白衣人依旧笑道:“如今你怕是不怕?”
苏洛淡淡地道:“怕有用?”
白衣人道:“无用!”
苏洛:“那我为什么要怕?”
白衣人:“……”
苏洛淡淡地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白衣人笑道:“我要的不多,不过是苏小姐的一双手罢了。”
苏洛抬起双手,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的纤纤十指:这世间有几个人知道这双手的妙用?
子替护在苏洛身前,道:“那就先取我的人头吧!”
苏洛无奈地道:“子替,不得鲁莽,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子替急道:“难不成让我眼睁睁看着小姐死吗?”说着用刀刺向白衣人。
可不知为何,子替平日里精准的刀法,今日却刀刀落空,连白衣人的衣服都没碰上。
那白衣笑道:“自不量力!”
突然大手一挥,也不知他使的是什么招数,子替便跌倒在马车内,一只手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气。
苏洛急蹲下扶起子替,边给他查看伤势边问:“子替,你怎么样?”
子替摇头,表示无大碍。
那掀帘子进来的白衣人道:“老大,别和他们啰嗦,时候不早了,莫要误了时辰。快些取她双手。”
那叫老大的坐着的白衣人拿出方才割自己手的刀,朝苏洛的手划去……
苏洛心想:我命休矣!闭上了双眼。
突然,“哐当”地一声响,那刀并未如期砍向苏洛的手,而是刀应声落地。
掀开帘子进来的白衣人道:“老大,莫不是你昨晚采的花太多了,连刀都握不住了?”
老大警觉地叫道:“是谁?出来!”
突然一声‘哈哈哈’大笑从马车前传来。
苏洛应声望去,看到胖宿坐在车夫的位置朝她笑。原先的车夫不见踪影,估计已被河东四鬼所害。
苏洛看到胖宿的笑,就仿佛看到了生命的阳光,激动地叫道:“胖老先生!”
那掀开帘子的白衣人道:“何处来的无知老儿,敢坏我‘河东四鬼’的好事,我老二去会会你!”
说着飞出车外,与胖宿过招,胖宿身宽体胖,可身形却异常灵活,接招拆招毫不含糊,老二手上看似许多精妙地剑法,在碰到他时都变成了花拳绣腿,毫无杀伤力。若是不认识四鬼的人看了,还当真以为这年轻貌美的男子虚有其表,不堪一击。
与胖宿过招的是老二,车内的是老大,剩下一个骑马的想来就是老三了。
车内的老大看老二出去,抬起刀想划向苏洛,可这一次他又失手了。
因为有一只瘦瘦的手将他的手抓住。
那只手布满皱纹,无时不刻在向世人展示他主人的年迈沧桑,可那手却出奇有力,不管老大使出多少内力,都如滴水入海般被对方吸收得无影无踪。
苏洛兴奋地叫道:“瘦老先生!”
瘦翁嘿嘿地笑道:“女娃,我们又见面了,如今我又救了你一次,这徒弟我可是收定了!”
苏洛笑道:“使得使得,你先将这四鬼扔回阴朝地府去,省得他们阴魂不散危害人间。”
瘦翁笑道:“这好办!”
说着双手一翻,便将老大的两只手生生扳到身后,随着‘咔嚓’的两声响,老大双手无力地瘫在身后,面露痛苦之色。
苏洛想,这老大的一双手算是废了。
老大道:“你是何人,我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你们跑不掉的!”
瘦翁迅速点了老大的几处大穴,让他动弹不得,才慢慢地道:“我叫瘦翁!……”
突然一直长剑从车外插了进来,车子一晃。
瘦翁心叫不好,急道:“快走!”
说着抱起苏洛跳出车子数丈远,与此同时,子替也抱起宋娇娇飞出车外。
当他们四人一落地,那车子突然‘砰’地一声炸开了!
原来有人在马车内装了炸药。
苏洛惊魂未定,心想若不是胖瘦二人,她苏洛命休矣。
在外与胖宿斗作一团的老三和老二看到车子爆炸,高声呼喊道:“老大!”眼露凶光看向苏洛等人,眼神若是能杀人,苏洛等人估计已死了千百回。
原来方才老四偷袭不成,引爆炸弹,可他没想到老大在车内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活活被炸死。
三人眼中冒火光,仿佛要将苏洛等人生吞活剥了去,身形变幻数下,便朝苏洛等人扑来,三人分别被子替及胖瘦二老拦住,苏洛扶住宋娇娇在一旁观看。
河东三鬼的功夫极其独特,招数也千奇百怪,不按常理出招,带着一股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