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苏洛便将上下一切事宜安排妥当,恰巧第一拨宣国内的粮草已运至,苏洛同子夜等人在城外开锅煮粥给流民及灾民。
那些寻常百姓,也没有什么可求的,不过是求一日两顿的温饱,等他们都吃饱喝足,便开始揣摩眼前这个雍容华贵,气质非凡,身怀六甲的女子身份。
他们对这女子是尊敬和爱戴的,因为在这兵荒马乱之际,又有几个人顾忌他们这些蝼蚁之民的生死。即便是家中有粮的,也会屯粮以备不时之需。而那些所谓的官员,更加不会在意他们的生死,他们在意他们,不过是为了那日益加重的税赋和军饷。
经过这么些日子无数亲人及友人的生离死别,他们已看透了这个社会的冷漠,本还保留的一些愤慨的家国气节,已被饥饿与死亡荡涤得无影无踪,他们不再在乎是哪个人执政,他们知道,谁让他们吃饱穿暖,谁就是好君王。
疾病总是伴随着饥饿而生,灾民中有多数人已奄奄一息,可自从吃了一顿粥之后,似乎有有了些生气。
子夜看苏洛累,在雪地中打了个灯笼,拿了张鹿皮凳子让苏洛坐下,自己又自顾忙去了。苏洛疲惫,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腹,温柔地笑道:“孩子,今日母妃很高兴!”突然就感觉小腹动了一下,苏洛笑道:“竟会耍颇了!”这孩子,近日经常踢她,让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司马城说得对,她苏洛的身子重,是折腾不了这些的,打仗的事便交给他吧!
突然一个六七岁,骨瘦如柴的男孩跑到她跟前,害羞地看着她的小腹,道:“姐姐,姐姐可生过孩子?”
苏洛看着眼前的小男孩,笑道:“姐姐未曾生过孩子,这是第一个,就快出生了!”
那男孩略有失望地道:“哦,狗蛋也没生过,狗蛋不会生,姐姐没生过姐姐想也不会生!”
原来这小男孩叫狗蛋,苏洛听了他的话“扑哧”一声笑开了:“姐姐会生的!”
狗蛋不理她的话,喃喃自语道:“娘生过狗蛋,怎的也不会生了,娘全身都是血!”
苏洛听他说,脸色微变,知道狗蛋的娘要生产了,急问:“狗蛋的娘要生娃了?狗蛋的娘在哪?”
狗蛋突然哭道:“娘,娘,狗蛋的娘快不行了,婆婆让狗蛋找郎中,狗蛋不认识郎中,姐姐也要生了,姐姐认得郎中吗?”
苏洛站起身子道:“狗蛋,带姐姐去见你娘,快!”
狗蛋拉着她的手,穿过人群。大家都自觉地给他们让出路。
苏洛边走边叫:“子殇,子夜,来帮忙!”
二人听了她的话,丢了手上的活就跟着她跑。
狗蛋的娘因为生产,在人群的外围用几件薄衣搭了个棚子遮羞。哭喊之声从棚内传来,听得苏洛心漏了半拍,原来生小孩竟这般撕心裂肺的,苏洛愣在原处。
子殇上前,也不顾旁边狗蛋婆婆的扯骂,将狗蛋的娘抱起就走,放在最近的一个营帐内。吩咐子夜拿热水及被褥。
原来粮草到之前,苏洛已命人搭起许多营帐,一来让灾民避寒,二来,自然是为了打仗。
苏洛正愣神,子夜叫道:“小姐,这妇人血崩了!”
苏洛方才意识到此刻愣神不得。急匆匆跑入帐内,帐内已血红一片,苏洛本是有身子的,最看不得这些,有一阵的恍惚,苏洛强压住晕眩的感觉,将一颗药丸塞进那妇人的口中……
一时之间,小小的营帐之内,人影晃动,随时可见匆忙进出的身影,当然,紧张的人不止是苏洛等人,同样紧张的还有那些在外焦急等待的灾民,大家都急切地期盼新生命的诞生,同时苏洛等人的用心也深深印进了他们的脑海之中。
这一切的忙碌终于一个划破寒冷夜空的婴儿的啼哭之声。
苏洛看着那呱呱落地的婴孩,笑了:“男婴,母子平安。”
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日,灾民之中议论四起,大家都在猜测这位舍己为人的贵妇人的身份。谈论她时,眼神充满了敬佩和爱戴。
有人问:“这位女子心地好,医术了得,不知是哪家的娘子。”
有知道的答:“听那送粮的小哥说了,是邹国岳王的王妃赵夙缇!”
众人听说是邹国岳王的妃子,便沉默不语了,毕竟岳王践踏他们的国土,国仇家恨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有人打破沉寂道:“邹国人又如何?谁给我们饭吃,谁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便是好皇帝,邹国未曾入犯之时,我们东遂干旱多日,未见宣国皇帝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倒是扩充了军资,想着打仗。”
另一个人接话道:“可不是嘛?听闻那岳王妃是兵部侍郎之女,你们道一个小小兵部侍郎之女怎会有这等本事,几日之内便能运这么多粮到这?听闻这岳王府不是别人,正是咱宣国沛王之女青洛郡主苏洛。”
“苏洛?难怪会有这等本事,那苏家可是富可敌国啊!”
“岳王的妃子不是赵夙缇吗,怎的变成苏洛了?”有人质疑!
“这……据说是苏洛换面换成赵夙缇了!”
“那宣国皇城中不也住着一个苏洛吗?”
“这……晚生就不得而知了!许是假的吧!”
“……”其他人不言语,都在回味着这离奇的故事,也在揣摩着它的真假。
若是假的,可赵夙缇确实没这个能耐,若是真的,好好的苏洛一张倾城倾国之脸,又怎会换成赵夙缇的。
苏洛坐在马车内听着外面百姓的议论,一丝笑意划过脸庞,犹如十五的明月般清亮可人。
越明却坐在她身旁不语。子夜在旁边笑道:“小姐,你何时才让他们相信你就是货真价实的青洛郡主!”
苏洛淡笑:“时机成熟之时!”
此次去汝阳,苏洛一行只有子夜和越明,胖瘦二翁自然是跟着的,名义是护着自己的徒儿。
又过了数日,苏洛等人方才出现在汝阳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