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甘露殿。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虽说紫宸殿也有循环的地下冷气,怕热的仁宗还是把寝殿搬到了甘露殿。
这本是为则天顺圣皇后建的避暑殿,顺圣皇后也是极其怕热之人,故而此处的冷风口刻意设置了两倍于其他殿的数量。
皇城地下储存着数十万石寒冰,此处储量尤其之多。
“怎么了,”仁宗剥开了一只荔枝,送到杨钰环嘴旁,“出去一趟,怎的跟丢了魂儿似的?”
“嗯~嗯……”杨钰环摇了摇头,挤了个笑说,“来时路过了冷殿,有些触景伤情罢了。”
“你去见湄儿了?”仁宗把荔枝放进嘴里,眸子失焦地看着案几,“她……近日可好?”
“阿娘……咳……”杨钰环忙咳了一声,这才盖过了脱口而出的称谓,“姐姐……久卧病榻,消瘦了许多。”
“那也是她自找的……”仁宗捏紧了手心里的半截荔枝壳,轻声说,“朕给过她机会,是她抓不住的……”
刘华妃被冷落另有隐情?
杨钰环眸子微动,试探地唤了一声:“阿郎……”
“你莫要问了,”仁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碎裂的荔枝壳散了一地,“朕不想提!”
“唯……”杨钰环低眉顺眼地福身应声,抬眸轻轻地说,“阿郎有些日子不曾去浈环妹妹的寝殿了,她这几日身子沉了些,已时不时能看到小殿下的拳脚了。”
“当真?”仁宗闻言,笑逐颜开,“朕方才还念叨呢,这几日不曾见浈儿,也不知她身子如何了。”
“阿郎真是不上心,”杨钰环嗔了句,“若是日后妾身有了身孕,您也这般么?”
“那自是不会,”仁宗讨好地捏了捏她的肩,“你可是上苍赐给朕的宝物,朕时时都将你放在心尖儿上,如何舍得不关心你呢?”
“哼,妾身可不信,”杨钰环故作傲娇地哼声道,“阿郎就会哄人!”
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如果不是云冕禅师的话,她根本不可能被仁宗正眼相待。
她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劫会不会应验,但她知道她绝不会是能改变结局的人。
所以……再不想好退路,自己的下场不会比刘华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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逻些城,布达拉宫。
尺带珠丹接过密使呈上的密报,随意扫了几眼就眯上了狭长的眼睛,操着略有些生硬的中原官话问:“安禄山就只得了这些消息?”
“是,”密使行了一礼,“奴家阿郎已按您的吩咐布好了棋子,火铳的生产也在有序进行,不进腊月便能如数完成。”
“倒是比想象的快了不少,”尺带珠丹把密报放在案几上,“那个什么杨国忠背地里和阁罗凤没少接触,轧荦山和他又不太对付。”
“这又过去两年了,他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动手?”他做了个扭脖子的动作,“可莫要养虎为患。”
“赞普放心,”密使又施了一礼,“阿郎已做了详尽的部署,即便武国忠权倾朝野,此番也定让他身败名裂!”
“嗯?”尺带珠丹抹了下眼角,细长的眼尾更加狭长了,“你们中原人还真是有趣,为了达目的,姓氏都能改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