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街两旁摆临时摊的小贩愈加多了起来。
闲逛游玩的行人也比往常多了许多,大多是夫妻带着孩童。
马车缓慢地穿过朱雀大街,午后的斜阳打在两侧坊墙的新瓦上,闪着水晶般耀眼的光。
“说过你多少次了。”
郭虔瓘打了个哈欠,看向了自家婆娘,虽泪眼朦胧,眉间却是化不开的厉色。
“不要什么话都跟孩子说,尤其是别人家的孩子。”
“妾身知错……”
妇人唯唯诺诺地应声:“娴儿素来不与妾身亲近,难得遇见一个愿意听妾身唠叨的人……便、便不由得多了几句嘴。”
“你那是多了几句嘴么?”
郭虔瓘抓了下肩膀,面露不耐烦。
“路上我刻意咳了几次,你可倒好、净顾着逞口舌之利,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跟人家孩子说了!”
“妾身……”妇人抿了抿嘴唇,声音越来越小,“妾身觉得那些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你还有理了?”
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郭虔瓘抬手欲掌掴她,见她惊慌地缩成一团,又甩开了手。
“虔易若是想说自然会说的,用得着你多嘴多舌?”
“妾身也是瞧着颜儿可怜嘛……”
妇人的话音里掺进了鼻音:“她虽大病初愈,却忘了很多以前的事,妾身也是想帮她记起一些……”
“……”郭虔瓘扭了扭脖颈,“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妇人这才注意到他的动作,隔着衣服帮他搔起了痒:“阿郎请讲。”
“你有没有觉得,颜儿和之前不一样了?”
郭虔瓘随着她揉搓的动作轻轻颠着:“仲秋时还不是这般模样,如今瘦了许多不说,还不知从哪儿偷学了一身武艺。”
“对了,她还说自己会骑马,”他补充说,“她小时嚷着学骑马,结果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打那儿之后碰到马毛都惊慌不已。”
“妾身觉得是阿郎多虑了,”妇人已将搔痒改成了轻拍,“女大十八变,相貌和品性都会变的。”
“颜儿出生之时便带了那样的怪病,如今大病初愈,心性和以往大不相同也在情理之中。”
“是这样吗,”郭虔瓘还是有点儿犯嘀咕,“怎么不见娴儿这样?”
“您这半年才常住家里,如何得知娴儿不曾转变心性呢?”
妇人说掩面轻笑,忽而撩起纱帘看向了车外:“阿郎,娴儿端午就嚷着要吃糖人,妾身下去买两只吧!”
“我去吧,”郭虔瓘面色微僵,常年征战在外,几乎没参与过女儿的成长,“她喜欢什么样的?”
“买生肖的吧,”妇人冲他讲,见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无奈一笑、提示道,“今日已是壬辰龙年,娴儿槐月①初三便十六岁了。”
“……”郭虔瓘掐指算了一下,“属兔的?”
“属牛的~”妇人哭笑不得,“您且先歇着,还是妾身去买吧。”
“哦,我算成虚岁了……”郭虔瓘摸了摸耳垂,说。
“那也应该是属虎,也不能属兔啊?”妇人忍俊不禁,“您分明就是忘了!”
“就这么一个女儿还能忘了么?”郭虔瓘嘴硬道,“我还记得生辰呢!”
“几时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