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
武落衡捏了捏李芽儿的衾被,目光忽而一停,食指勾起了她脖子上的璎珞瞧了瞧,眉开眼笑。
“这珞子做得真美,坠着的平安扣可是用血珊瑚①雕的?”
“妾身瞧着是的,”薛氏笑着说,把珞子摘了下来,“这珞子是钰环妹妹送给芽儿的周岁礼,妾身瞧着极美,便给芽儿戴上了。”
话音才落,平安扣突然掉了下来,“吧嗒”摔成了三截儿。
武落衡和薛氏的脸皆是一僵,前者的脸上浮起了些许慌乱,后者则如受了惊的小鹿一般不知所措。
“小昙,去将阿郎赏赐给本宫的那块上好的羊脂玉取来。”
武落衡率先回过神,抓过了薛氏的手,亲昵得拍着她的手背:“这玉还是为娘大婚时,阿郎赐给为娘的呢!”
薛氏的眸子时缩时放着,未满一周岁的婴孩打碎平安扣或是遗失了长命锁,都是顶顶不吉利的事。
表姨娘家的老二便是丢了锁子没多久夭折的……薛氏出了一身冷汗,抱着李芽儿的手也有些颤抖。
“听为娘一句劝,莫要给小孩子戴血红的东西,不吉利得很!”
武落衡见她出神,把自己择了个干净:“为娘曾经高人指点,女子本阴,平日里需戴些有阳气的饰品。”
“阴气若是重了,可是容易招来邪祟的!”
“血珊瑚是至阴至邪之物,芽儿本就生于阴气最盛的十五,日常断不可佩血珊瑚的饰品。”
说话间,小昙已经端着玉回来了,武落衡示意她将玉递给薛氏的侍女香草:“阿郎曾找高人给这块玉开过光,有驱邪避祸之效。”
“阿娘折煞儿了,”薛氏福了福礼,“既是大人送与阿娘的礼物,儿如何能要呢!”
“你和为娘还客气什么?”
见她脸上的慌乱不是装出来的,武落衡想起这个儿媳一向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不由得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
“虽说血珊瑚的平安扣是不祥之物,但毕竟是为娘打碎的,理应要赔。”
“阿娘快别说笑了。”
薛氏有些尴尬,虽说李瑛和她关系不睦,但表面上的工作还是得做的过去;毕竟公然和她作对的人,全都接连死于非命。
“劳烦阿娘亲自将其打碎已是过意不去了,儿还不曾感谢阿娘为芽儿去病除忧呢!”
“你能这般想,为娘倍感欣慰。”
武落衡眉开眼笑,本就不舍割爱的她,顺着台阶就下了:“既然这样的话,为娘就再替你保管些时日。”
“嗯,”薛氏恭顺地应声,窗外忽的打起了旱雷,“阿娘,儿瞧着又要下雨了,若是稍后下大了,儿担心归程时芽儿着凉。”
“嗯,那你便回去吧。”武落衡点了点头,“为娘也有些乏了,改日再宣你叙旧。”
“唯,”薛氏低首应声,“儿告退。”
说完,倒退两步到了屏风的位置,转过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娘子……”香草刚要开口,就被薛氏的眼神吓了回去。
“那珞子是鄂王妃送的,”绕出了甘露门,薛氏自言自语地说,字节有些许颤音儿,“上面的字自然也是她刻的!”
“唯……”香草低首附和,忽而看向不远处,惊讶道,“娘子,殿下来接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