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获说着,忽的哈哈大笑:“圣上也不起疑,五年病重三回,还次次比以往严重。”
“其实这礼部左侍郎不做也罢,六典推行后多了一大堆冗杂的条款,光审理便得多花上一倍的精力。”
他稍稍正色,接着说:“大事全由尚书说了算,小事下面的郎中和员外郎就能办了。”
“如今左右侍郎等同虚设,自打李林甫弄了‘野无遗贤’那档子事儿,乡贡和生徒①连年递减。”
花获摇了摇头,嘴角衔着一抹讥笑:“纵使这厮年初病死,今年的应试者还是比去年少了三成。”
“可怜那些人了,”花炜叹了口气,“落第三载之内不可报考,落第累计三次便被试院除名,任谁也不敢轻易报考了。”
“还有这样的规定?”
花惜颜听得一头雾水,科举不是一年一回的么?
“李林甫加的,”花烁说,看向了花获,“王叔本来就没什么做官的心思,那些文官成日里勾心斗角,我看着都烦。”
“可不么,成日里比妇人还啰嗦,”花获赞同道,见众人都停下了筷子、招呼道,“吃啊吃啊,一会儿凉了。”
“唯。”众人应声,重新动起了筷子。
花惜颜也拿起了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夹起了菜。
胸口像被石头压住了一样,这种“霸王”条款都能同意的人,怎么可能是明君?
科举出现之前,选拔官吏主要依靠地方和中央根据个人的才能和品行进行推举和征召。
察举制虽能打破朝堂上因世卿世禄制造成的世家门阀垄断,可天下贤者甚众,总有沧海遗珠。
许多不为人知的贤才无人举荐,埋没在了乡村野氓里;终身躬耕于陇亩之间,泯然众人矣。
为了唯才是举,让天下的贤才尽可能地得到任用,同时、也为了打压门阀士族的势力。
科举制应运而生。
科举和高考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不以出身论高下,只用才华论输赢。
可现在倒好,落第得等三年才能考,第二次落第还得再等三年……
活活把意气风发的少年熬到了而立之年。
一想到他还削了老爹的兵权,花惜颜就更气了。
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才歪,李瑾的爹能是什么好东西?
她埋头吃东西,忿忿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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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中,太液池旁。
凛冽的寒风抽皱了湖面,吓得悬在凉亭角梁上的宫灯颤抖不已。
跟在高力士身后的李瑾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咳、哼……”
高力士闻声,解下了自己的斗篷,仔细地披在了他身上:“近几日寒了些,殿下得多穿些才是。”
“多谢阿翁,我不冷。”
李瑾刚欲解下,就被他摁住了。
“昼短夜长之际最易感风寒,殿下还是穿着吧。”
推脱不掉,李瑾也就没再推辞。
虽然他是造成了母亲悲剧人生的始作俑者,但不得不说,一路走来也多亏了他暗中帮扶。
“江将军近日可好?”
高力士的语气轻松且平淡,像普通的长辈和小辈聊天一样。
“奴听闻阳关、玉门关不太平,腊月初河套地区突降大雪,吐蕃兵还趁机混进了瓜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