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明朗的天空不多时便如同墨染了一般。
褚仲离背着手在营帐里踱步,见孙思明进来,快步迎了过去:“孙太守,将军可有何指示?”
“花将军让你我在此等候,他不时便来。”
孙思明说着,自顾自地拉过一块蒲团坐了下来:“你也莫要着急,且先坐下吧。”
“在下心慌得紧,唯恐有意外……”褚仲离躲开他直勾勾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
“花都尉年少有为,自然是先锋的不二人选;只是他不曾真刀真枪地上过战场,临场应变怕是会薄弱些。”
“殿下自是不必说了,陇西历练那几年虽说也参与了数次平乱,但终归不能独当一面。”
“你的意思是……”已经知情了的孙思明并未戳穿他,而是紧张地皱起了眉头,俨然一副有些伤脑筋的模样:
“吐蕃此番下了血本,不攻破河西走廊不肯罢休?”
“在下是这般觉得的,”褚仲离点了点头,神情严肃,“他们是想倾一国之力与咱们磕个鱼死网破。”
“吐蕃往年也曾多次骚扰边疆,但大多是隔靴搔痒,如今浩浩荡荡来了十几万人,显然有大动作。”
“再者、尺带珠丹那厮阴险毒辣,又谨小慎微,从不曾与人合作的他此番破天际地联合了回纥和突骑施……”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他摩挲着两鬓,郑重其事地说,“在下还是觉得从长计议为好。”
“褚兄这便是多虑了,”孙思明把江殊交代的话转述了一遍,“花将军戎马半生,肯定想到了这一层。”
“城中粮草匮乏;虽说补给不日便到,但战线拖得越长只会徒增变数,不如速战速决,以攻为守。”
“军中出了内鬼,此刻消息怕是早已递到了烛龙莽布支的手中,”褚仲离的声音里不无惋惜,“此刻夜袭……岂不等同于自投罗网?”
“仲离此番担忧并非全无道理,但兵不厌诈。”
花获的声音渐行渐近:“吾虽告老回长安已半年有余,可兵法毕竟是吃了大半辈子的东西,基本的行军布阵还是能应对一二的。”
“参加将军。”
褚仲离闻声看向门口,回神后立刻和孙思明一起抱拳施了一礼。
“二位客气了,吾并无官职在身,只是个闲赋在家的老头儿,不必这般拘谨。”
花获端着盘子进来,笑呵呵地放在了案几上,像许久没见面的朋友一样唠起了家常。
“这点心是小女在家瞎鼓捣的,虽然瞧着卖相不佳,但却意外地好吃。”
“将军太客气了……”褚仲离的眼神飘忽不定,客套话听起来都透着几丝心虚。
“这不是风靡长安的沙琪玛么?”
孙思明的脸上浮起了一层欣喜,称赞道:“家兄曾托人给愚下捎来了一盒;入口绵密松软,抿舌即化,着实好吃得很。”
“太守是个中行家呀!”褚仲离赞美道,见花获和孙思明齐刷刷看着自己,心虚地别开了的目光。
“尝尝看,味道好极啦!”花获笑着招呼道,“小女对此物颇有信心,正琢磨日后开分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