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曲径通幽。

　　顺着石板小径穿过茂密的竹林，视线豁然开朗。

　　鎏金铜宫灯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宫道上，少了荷花的点缀，太液池上只剩了孤零零的亭子。

　　“主子，更深露重，莫着了凉。”莫离抱着披风跟过来，踮脚披在了他身上。

　　“多谢。”李瑾系好系带，冲她微微颔首，“还没睡？”

　　她不答，反问：“您可是想娘子了？”

　　李瑾没回答她的问题，打量了她一眼，径自往池边走：“去睡吧，我走走便回。”

　　“勤王前两日离开东都去了幽州，”莫离快走了两步，跟在他身后压低声音说，“此刻怕是早已到了。”

　　“你若是再擅自行动，我就把莫忘发配岭南。”

　　“主子！”莫离身形一顿，单膝跪地抱拳，“婢知错，请您恕罪！”

　　“回去吧，我随便走走。”李瑾又看了她一眼，走了两步后顿足，“若是闲着无事，去幽州玩几日也无妨。”

　　“多谢主子！”莫离蓦地抬头，眼底闪过一抹狂喜，“婢先行告退！”

　　“去吧，”李瑾摆摆手，“谨慎着些，莫要被人发现了。”

　　“婢明白！”莫离应声，没入了黑暗中。

　　目送她离去，李瑾信步上了台阶。

　　裹了油纸的灯笼悬在屋檐上，将直通池心的甬道映照得如同白昼。

　　隐约能看到亭内有人。

　　李瑾脚步快了些，一路小跑了过去。

　　身着水绿色棉质圆领袍的青年男子闻声转身，微微一笑：“三载不见，果真是瘦了许多。”

　　“阿兄也瘦了些，”李瑾笑了笑，冲他施了一礼，“奴拜见太子殿下。”

　　“又寒碜我，”李瑛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若是再如此，我可就躲起来不见你了！”

　　“哈哈，”李瑾又施了一礼，“弟知错。”

　　“这次可要多待些时日才是，”李瑛笑着坐下，拂手示意他也落座，“正月十五便要成婚了，今日可曾去花府拜见？”

　　“不曾。”

　　脑海里掠过花惜颜略带谄媚的笑，一想到她为了活命连大人都叫得出口，李瑾就有些不悦。

　　“左右不过是个痴儿，聘礼到了也就是了，不必讲那么多礼数。”

　　“诶，此言差矣，”李瑛拿起灶上的铜炉涮洗茶具，说，“怎么说也是阿爷金口指的婚，若是怠慢了，少不了要被朝臣参上一本。”

　　“再说、舅舅与花将军师出同门，就是没有这门亲，你也应当登门拜访。”

　　他拿起竹茶铲取了些茶，抖进了铜壶里说：“今日就推说回来迟了吧，明日递了名刺①，后日一早便去吧。”

　　李瑾虽有些不情愿，还是低首应声：“唯。”

　　“清思殿前几日就布置上了，明日无事便去看看吧。”

　　等壶重新开了，李瑛用铜镊子捏了一些姜丝放进去，又添了一盅雪水：“还缺些什么只管跟为兄说，我列好帖子给司珍局，腊八前也就一并采办了。”

　　“多谢阿兄，”李瑾莞尔一笑，“阿兄辅佐圣上日理万机，闲暇之余还要操劳弟的婚事，可莫要累坏了身子。”

　　“阿瑾，其实……”李瑛欲言又止，见壶开了，捏了搓盐撒了进去②。

　　“藩镇间私相授受，已几家日益壮大，”他叹了口气，还是说了，“长此以往，不消几载便会危及中央，你可有什么法子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