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三更,紧闭的城门登时洞开。
接到夜袭消息就撤离了营地的烛龙莽布支和阿史那承庆埋伏在城外;
此时、二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怀疑。
情报有误乃兵家大忌!
本想趁其夜袭营帐之时来个绕后夺城;
现在对方公然大开城门,探不清虚实之时,任谁也不敢贸然进攻。
阿史那承庆权衡了一下利弊,借着植被做掩护,猫腰到了烛龙莽布支身侧:“莽布支将军,汉人此时洞开城门,多半有诈。”
“阿史那将军以为如何?”烛龙莽布支倒三角的眸子倒映着城门两侧摇曳的火把,“莫不是打算于此时撤兵?”
“必要时,此举也未尝不可。”
阿史那承庆看着城门,说:“父汗生前与汉人交过数次手;他们诡计多端,越是风平浪静之时,越要小心提防。”
“你这番话和悉诺逻那老家伙如出一辙。”
烛龙莽布支看了他两秒,收回目光后、不屑道:“汉人是精明强干,但我吐蕃兵强马壮,再聪明的脑子能硬得过拳头?”
“若什么都能以拳头论输赢,那还要兵法谋略做什么?”
阿史那承庆平日里就看不惯他大老粗的做派,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更来气了:
“汉人千余年前便在中原繁衍生息,那时匈奴也曾是一方霸主;几乎百战百胜的他们,最后不也栽在了汉人手里么?”
“此一时,彼一时,”烛龙莽布支不以为然,“如今的唐朝虽也身处盛世,但根本不能与盛时的汉朝同日而语。”
“朝堂之上私相授受,瘟疫肆虐,流民四起;时局动荡之时,最易攻其不备。”
他补充说:“依我看,城中粮草已尽(花获那老东西早已无兵可用了,此时强夺城池正是时机!”
“褚仲离送来的情报向来无误,此番这么离谱,多半是汉人对他起了疑心。”阿史那承庆分析说,“唐朝精兵良将众多……”
“且不说你我面对的是久负盛名的花获与江殊,单说比他们小上一辈儿的王忠嗣、哥舒翰、李嗣业、花焕等人,随便单拎一个出来,也都是以一当百的好手。”
“这般前怕狼、后怕虎的,一点儿不像草原上的勇士。”
烛龙莽布支瞥了他一眼,丝毫不掩饰眉宇间的鄙态:“若不能在一月之内攻下这座城,河西与安西的兵一到,联盟军必会死伤惨重!”
“一月之期还有十余日,不急于此一时,”阿史那承庆持反对意见,“虽说我与令主共谋大事,但我绝不允许我的将士们白白送死。”
“哦?”烛龙莽布支的眸子掠过些许阴影,“你想撤兵?”
阿史那承庆回盯着他,斩钉截铁地说:“若你执意出兵,我便带领众将士退出联盟军。”
“那你就等着尤卢那小子宰了你吧!”
烛龙莽布支不屑地哼了一声:“据我所知,他已将苏禄残部尽收麾下,不少突骑施将士也投奔了他。”
“以你现在的实力,以卵击石都说得过于委婉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阿史那承庆的目光闪烁不定,“我与他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