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席滟滟完全有能力压南阳郡主一头,但是她们两个都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甚至能谈笑风生,倒也是好笑。”
“南阳郡主……是秦月吗?”
席沅点点头“嗯,你能知道她……想来是她名声太大了。”
楚青抬手斟了一杯茶,不紧不慢喝完后,这才道“嗯。”
“对了,两三个月后我可能要离开了。”楚青淡淡道。
席沅没想到楚青直接开口要离开,但也没有多阻止,笑道“好,你什么时候离开都好,但是要保护好自己呀。”
楚青没有解释,她的离开是何种意义的离开。
同楚青说好,过了两三日待曲儿送了新衣来,席沅就要带着楚青出去逛逛。但席沅想着楚青或许不适合抛头露面,是以,帮着楚青戴起斗笠。
“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你这样装扮我很是熟悉一般。”看着换了新衣衣饰,带着斗笠,席沅纳闷道。
“应当是京城贵女出行大多是这般。”席沅道。
对此,楚青没说话。
等两人出门,日头西下,不甚热。
京城最热闹的是东西二街,一路上席沅倒是碰到不少本家的小姐、公子爷们,没少打招呼。
但是本家都知道这一对父女搅得风生水起的,也不敢多寒暄几句。
“我以前见着你总是独来独往的,眼下竟也有伴,真稀奇。”装作妇人打扮的席家三姑娘道,临了瞥了一眼待在席沅身旁带着面纱的楚青。
席沅静静的听着,那妇人见席沅也不理会颇为无趣,略问候长辈几句,便也离开了。
“三姑娘又来找十四姑爷回家去了,只怕是暖春阁里没寻到人,火大。”跟在席沅身旁的小尹小声多嘴道。
“你又知道了?”席沅笑道,尔后对楚青询问道“想去看玉器古玩,还是字画书籍,亦或者江湖杂技?”
楚青正要开口,忽地从后面撞来一人,也不知怎地,楚青随之往旁闪去,倒是没教来人冲撞。
“沅沅,真是你!”来人兴冲冲喊道“我可找你许久了,听说你回来了,我可高兴了,你伤着没有?最近过得好不好?”
席沅眉头轻蹙,语气冷了三分“南阳世子请自重。”说着,席沅带着楚青就离开。
南阳世子名秦日,但这位名秦星。因之前南阳王长子秦日不幸殒命,过继了一远方的孩子,起名秦星。
秦星听到心心念念的佳人这么一说,脸上显出委屈表情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垂下手来在身后道“沅沅还在气我么?我真没想到父亲、姐姐直接去席府求亲了……”
正同人并肩而行的蒙着面纱的南阳郡主一见到自家不成器的小弟远远地跑开,略抬眼就看到了席沅。便也走了过来。
“怎么,你不喜欢她?”南阳郡主听到自家小弟的话,脸色不悦的反问道。
秦星哪敢违逆自家姐姐,越发的不肯开口。
席沅见到秦月来了,不得不停下脚步来,她还没开口就听到有人开口。
“长的有几分姿色,看起来像个空谷幽兰得,只是你自以为高贵的,配不得我南阳府?”南阳郡主看着席沅不悦道。
席沅微微一笑,便要带着楚青绕道离去。
但楚青轻声道“我不和你回去了。”说着,楚青动了动手腕,席沅识趣的松开手去。
“许久不见,近来可好?”楚青揭开斗笠,对着惊魂未定的南阳郡主道“我想你应该知道带我去哪里罢。”
看着安然无恙的楚青,秦月只觉得全身动弹不得,她想放肆大笑又想放声大哭。
她是高高在上的南阳郡主,时至今日她已经沦落到要自保;楚青从来都是孑然一身,但从来都是这般从容。
因为楚青,所以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她恨为什么一个卑贱的人,对于她重视的人不屑一顾,也恨她最重视的人义无反顾的为楚青生、为楚青死。
“是你,”最终,秦月微微一笑,略加大声音“国师夫人。”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无不齐齐看向楚青。
席沅想要伸手,但她知晓即便她是席尚书之女,眼下她也动不得半分。
秦星则十分诧异的看着楚青,小声嘟囔道“她就是国师、夫人?长得也太普通了……”
周围总有人听到那句国师夫人,渐渐地流动的人群停滞着、围观着。
在两人僵持好一会儿,有官兵包抄而来,匆匆赶来的京兆尹客客气气的对两位问了安,随后请楚青跟自己去一趟皇宫。
临走前,楚青对席沅说了句“不要担心”。
由着京兆尹安排,楚青直接去了凤仪殿—当今太后住所。
珠钗已除,尚未穿戴齐整的三四十岁左右女人在宫女簇拥下走进来,一走进来便落座。
上下打量一番楚青,太后摒退左右,笑道“一别几年,你现在能看能说能走,不似当年,只会躲在人身后。”
“我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楚青直接问道。
听到楚青的话,太后不由得掩唇大笑,笑够后,才开口道“哀家的话倒是说早了,你还是这样的没有粗俗不堪。说句实话,对于你或者其他的,他到底隐藏了多少,哀家委实摸不清。”停顿会儿,太后继续道“这话你应当问问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你那举世无双的国师大人。”
“按理说,天子脚下,我身份暴露会有很多人找我,但第一个找到我的是太后,就很让人玩味。”楚青并不在意太后的喟叹,依旧淡淡道。
“我能第一个找到你,自然是因为国师并皇上都不在京城。”太后冷哼一声,道“若是以前,本宫对你完全没有兴趣。但,本宫觉得你与国师都不是省油的灯。”
“何出此言。”
“你为何存活之后,不去找赵忱,而独自回京,这背后,你是否与某些人达成了某些协议?”
“倘若太后对我和国师所作所为一清二楚,那么就该相信,我身边到底有什么人。”停顿会儿,楚青继续道“我想知道的,围绕在我身边的布局,为了什么。”
“当今天下,前朝余孽借助江湖势力发展壮大,甚至于,江湖可以左右朝堂决定,这很不利于赵氏一族的统治。本宫需要一个有足够才智又能信得过的人帮助本宫掌控江湖,赵忱是个很合适的人选。”说到此处,太后略抬头看了一眼静静听着的楚青,继续道“但他难以掌控。前几年江湖分崩离析,为了止住栖霞山壮大本宫令赵忱灭了栖霞山,只那一次本宫发现掌控不了他。即便本宫花了大量人力物力想要窥探他身后你的来历,也是不可得。如今,你自己送上门来,还和我说出这般话,倒也是好笑。”
“如今的我,没有半分记忆。我也深知我活不了多久,否则我不会如此大胆向您求证我到底是谁。”
太后冷冷一哼“本宫倒是想知道你是谁,但本宫没有那个能耐。你如此大胆,本宫是该夸赞你,还是该说你蠢。这京城之中,想杀你的人太多了,不仅是本宫,便是赵忱自己也想杀了你,但他终究心软。”
“现在,你想杀我。”楚青抬头道。
“我是应该杀了你,但本宫怕触怒国师。何况,本宫想验证一件事情。”说着,太后手一招,进来两名宫女“带她去地牢,关押起来。”
“你要关押我也好,杀我也好,我只想知道,既往,我见过或遇到过什么重要的人。”
太后盯着楚青看,看不到从容面庞下是否有恐惧。最终,太后叹了口气“我一直认为能够操控这天下的人可能真的是你,但你年纪太小不应当能够跨越二三十年。即便如此,我依旧认为你比世上大多数人更聪慧,但是,你如此鲁莽来这里,只是为了这么一个问题越发的让我觉得看走眼了。”
“我能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甚至是我心中所想,我只想知道我以前是否遇到过重要的人或事。”楚青压住咳嗽道。
“是什么,让一向冷情的人如此纠结一个虚无缥缈的答案?”太后不解道。
楚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执着于答案,摇摇头“我不知道。在我意识中,我本就是一个人,生与死与人无关,但我来京城后,觉得总想知道些什么,尤其是来到这座皇城,总觉得有什么值得我去追寻。当然,如果我不知道答案,就此死亡也无不可。但要只是多问问就能知道答案,我乐意这样做。”
“本宫不能知晓你说的是什么。但本宫可以告诉你,自你出生至今十八年,除去这两三年,你身边重要的人只有赵忱,赵忱也没有让其他人接近你,这座皇城与你毫无干系。”
“直觉告诉我,不是他。”楚青肯定的说道。随后转身同那两名宫女道“请带路。”
看着楚青的背影,年轻的太后永远看不透这位女子,最终,太后起身,漫不经心道“不知为何,本宫与这丫头的对话,虽险峻但却诚挚无比,对于这丫头,本宫没有半分想要掩藏的心思。这对于本宫来说,当真是可笑的过分。”
得了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楚青心中疑虑依旧存在,但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最终,楚青跟着宫女往地牢而去。
一关押楚青,太后便着人将情报送到了还在找人的赵忱,赵忱见到信的时候,竟惊喜万分“她还活着!”
不及收拾,赵忱立刻赶往京城。
关押四五日,未见活人的楚青并没觉得孤寂。
至第六日,有故人探看。
“啪嗒”一声,门被打开,来人让随侍在外候着,自己摘下披风帽子,走进了监狱。
“诺大阴暗且冷清的地方,你一个人竟然也不怕。”一面说着,来人一面将糕点摆放出来。
“似乎以前来过,倒也不害怕。”
楚青确实觉得有点饿了,因此说完便从石板上站起来,走到石凳上开始吃糕点。
楚青毕竟是太后的人,没有上面的命令,秦月并不敢下毒。
“诺大的京城,都知道你被关押起来了。”秦月见楚青还是没有动静,道“我想和你赌,你说国师回来,是救你还是杀你?”
“这个赌局没有意义。”楚青不咸不淡道。
秦月听了这话不由得放声大笑,只笑得眼泪出来了,才收敛笑声,颇意兴阑珊道“是啊,没有丝毫意义。皇宫里谁不知道,国师大人不敢伤你分毫。可是,你又知道,京中所谓闺阁女子或者阆中少妇,有多少是上了国师的床?便是当今天子,也免不了国师的染指。说来,你本人没什么该死的地方,只是因赵忱的缘故京中许多人都想要你的命。”
听到此处,楚青不动声色的皱眉,但因为垂着眼,秦月并没有察觉。
“我怎么也想不到,上一刻还在床榻与人颠倒阴阳的国师,下了床端地光风霁月,眼中只有你一个人?你到底凭借什么,引得赵忱那么在乎你?”
“我不知道。”楚青回答道,因为没有帕子,楚青拍拍手上碎屑,用手背轻轻擦拭嘴角,继续道“我没有记忆,也不能告诉你,我究竟做了什么,引得赵忱如此行为。”
“你不需要做什么,”秦月无奈笑道“你只需要在那里,在赵忱的身边,赵忱就很开心;你能同他说话,他就很开心,他所有的情绪因你而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