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忱再见到赵玉时已经是两天后了,彼时天下着磅礴大雨,一身黑衣赵玉冒着水雾从朱红长廊现象出来。
“你来了。”无喜无悲,似是故人问候。
“是。”停住,看着不远处持卷长生而立的人,赵玉道。
“陪我去见见楚绘吧。”
“是。”赵玉低头道,尔后抬头疑惑的看着抬手系上披风的赵忱。
“他要杀我,因为你不死。”赵忱淡淡说道。
赵玉眸色惊颤不已,但没有再询问,只低着头谨慎的跟在赵忱身后往楚绘院落走去。
“楚绘其人,私心里也是不想受朝廷控制的。原先以为是站在朝廷对立面,但眼下他会觉得,我不可信了。”便走,赵忱解释道“到时,他若是动手杀你,你,便不还手吧。”
“是。”
这才刚被策反,下一刻便被告知会被杀,到底有些荒谬。
但对于赵玉而言,相差三步距离的主子,是值得自己冒险的人。
拆开信细读之后的赵暖,眉头微微舒展着。
赵征走进来时就看到他家母后和颜悦色的,不由得放轻了脚步上前去喊道“母后这几日愁眉苦脸的,此刻是的了什么好消息呢?”
赵暖见十四五岁的赵征,一面将信收起来一边端正姿态道“才开心了小会儿,你便又来烦我了。”
“母后怎么认为征儿是个麻烦呢,今日老师都夸奖征儿聪明呢!”
赵暖有些头疼的扶额“那都是阿谀奉承的话,也就是你还信。”
“那可不,老师说不骗人的,征儿可是很相信的呢。”
“你呀,你现在还在宫里和那些个老夫子学四书五经的,人家皇子都已经建立了派系了。”想到楚国,赵暖不由得摇摇头“楚国两位皇子,一个文能辅佐朝堂大事,一个武能决定江湖要事。好在,你小舅舅眼下也是拿捏着栖霞山。”
赵征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小小江湖在朝堂大事面前根本就没有存在感的,他们那些人还不是躲着官府的人,但凡有什不妥,派人围剿那可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征儿也不知母后为何要让小舅舅去那偏远的地方。”
“他有野心,也有能力。”迟疑了会儿,赵暖终究是觉得赵征要长大的,便如此说道“虽然他在我面前中规中矩的,但不在我身边的时候能够独自一人摆平边疆、摆平栖霞山的事情,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甚至于,我有时候都在怀疑他到底应不应该成为我手中的棋子。
三十五六岁的赵暖轻轻叹了一口气,却苍老似五十岁的妇人一般。
“江湖自然是与朝堂比不了的,但是豢养死侍、杀手的好地方。有很多摆不上台面的事情,却可以借助这么一群乌合之众的手解决。我让他去,也是为了磨砺一下他。”
“母后,栖霞山危险么?”赵征小心翼翼的问道。
“……”赵暖轻轻点头“江湖中人,说死就死。”
“那现在,他怎么样了。”赵征轻声问道。
“线人来报,一切妥当。”
“哦。”
南阳王府,在走廊中看着信中回禀的一字一言,秦月脸上渐渐显露出欢喜之色。
在收起信时,秦月欢喜之色一点点被肃穆掩盖,在信落在身后丫鬟手上时,秦月的脸色全然没了欢喜。
“幺娘那边如何?”
“幺娘那边说一切安好,只待小姐一声吩咐。”
“让她相好的纠结一帮人,只待后夜子时,拖将出去乱棍奉上。”秦月淡淡道。
“是。”
秦月抬头看到从檐边蔓延而来的白云:凭什么,要我给你铺垫。
两天后,南阳王因爱子意外伤亡伤心过度而未能上朝。
后,南阳王奏请严惩不法之人,但因事发当夜并未有什么人见着,便是牵扯其中的幺娘也于当夜一并横死野草从中。
但朝廷毕竟是要给南阳王交代的,一时间京城兵马走动的勤快了许多。
外面兵马走动的勤快,南阳王府中的秦月走动的也很是勤快。
勤快的陪着她家老父亲。
勺子舀起汤药时,秦月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时恍惚:自己是否做错了。
毕竟,她家老父亲,似乎一夕之间苍老至极。
南阳王知晓是秦月来了,自个儿爬起来半卧着,尔后缓缓睁开眼,不似平常张嘴喝药“丧心病狂的逆女,你还知道来!”说话间一掌拍翻药碗。
南阳王本意是要发泄,但是这么一打翻药碗,汤撒在了被子上,自己的手还被烫到了。
秦月很是淡定的起身擦拭一番,随后淡淡的看着南阳王“父亲这是知晓了?”淡淡一笑“你知晓了也好。但父亲不想想,凭借我一个人,怎么会这么顺利?”
“族中人都是受了你的蛊惑,你这个不孝女!”南阳王瞪着秦月怒道。
“到底是谁贪心?父亲难道忘了这一切的荣辱都是父亲当年入赘我南阳郡府而来?族中人哪一个不是认为父亲真的归顺南阳郡府?我母亲能容忍父亲将前情人的儿子当像模像样的大公子养着,我族中长辈也能对父亲看重秦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父亲想着牺牲我这个正统女儿为那个说到底是外姓人的儿子铺垫,你觉得我能忍,族中人能忍?”
“你……你、你个逆女!”
“父亲,我劝你一句,南阳王可以有很多个,但是我母亲的女儿只有我这么一个,你想借助宗族举事,也先得看看根基稳不稳。”说着,秦月走出房门“给父亲再熬一剂汤药。”
秦月走出房门的时候,守卫的护卫只敢偷偷抬眼:刚才两人争执的声音颇大,他们听的一清二楚。
但,秦月说的是实话。
否则,南阳王不会在外人眼中被传“爱女如命”。
京城的动静,隔了一个月才到赵玉手中。赵玉立刻呈给赵忱,当时的赵忱迟疑了会儿,结果信便当着赵玉的面烧了。
“这些消息你不必收集。因为,京城的事有皇后和南阳王谋划,他们都是机敏的人,你做得多反而会漏得多。”
“我原以为主子是想要搅乱而离开这里的。”赵玉道。
“不需要我动手,等皇后需要我的时候,我自然就会回京城。”赵忱淡淡道。
“皇后……还需要主子么?”
“需要,一直都需要。”见赵玉不解,赵忱迟疑了会儿,继续道“楚国那位怀念已逝的夫人,寻了本前朝术士门拼命早就的一本秘册,你知晓么?”
“楚国最近几年倒很是安稳,是这一撞事?秘术……传闻随着前朝国师一事,早没了秘术。”赵玉缓缓道。
轻轻叹了一口气,赵忱缓缓低下头,尔后,也没说什么转身而去。
近两年的时间,栖霞山在江湖上也属于名门大派,许多武林中事情还得请教楚绘一二。京中南阳王倒也没有什么其他动作,甚至于,南阳王与皇室之间关系有所改善,但前南阳郡府与皇室之间的关系无甚改善,即,前南阳郡府与南阳王之间的关系有些疏远了。
对于这般局势,赵暖自然乐于成见。
赵国这般局势倒还算安逸,而楚国开局本很是安稳,但眼下却在逐渐衰弱。
于高楼椅门看着浩瀚星辰的人,忽地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主子,因何事而叹气?”赵玉走来递过披风询问道。
“没什么。楚绘那边如何了?”
见问道了自己知晓的,赵玉忙回答道“楚庄主收了好几个弟子,其余的如常。”
“他亲自教导?”
“嗯,说是在一个秘密的地方。”
“选个日子,一同去看看那些弟子。”赵忱道。
“主子对那些弟子感兴趣么?”
“那倒不一定,楚绘收徒的眼光很高,我倒是想看看他们的资质,若是过高,那便要根除了。”
赵玉点点头,他私底下帮着赵忱杀人的事并不少,这次如果有吩咐他也不会眨眼。
眼下的赵忱,虽然有怜悯众生之意,但转眼他便可以毫不眨眼的下令杀一个他并不认识的人。
楚国宫被天雷所击,楚晗受惊吓卧床休息,楚国大皇子与二皇子为天雷所害尚昏迷不醒:这消息传到赵暖手中时,赵暖很是开心,不由得连连拍手。
赵王坐在那儿只是浅笑的陪着赵暖,认真的听着赵暖描述着她的计划,握在袖子中的手却是蜷缩成拳的。
玉娘才告诉他,他早就中了毒,为报他二哥之仇。
关于他大哥、二哥、父亲、母亲乃至他的妻子的记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一幕幕上演,往年因为有个儿子在,到也没有那般难受。只最近几年,赵征十分看重他母后,与他父亲倒是没有那般亲近了。这般思念之情也便越发的浓郁了,甚至于有那几次,赵锛都不知道他坐在这个至高之上的位置是为了什么。
在碰到玉娘祭奠时,又得知玉娘与他二哥的关系时,赵锛处置了所有参与的宫女、太监,之后也只是请了一辆马车让玉娘离开这是非之地。
“您不杀我?”当时的玉娘看到马车以及得知赵锛送她离开时,她惊诧的问道。
“我为什么杀你呢?你是琉儿最看重的人,也是二哥的故人,你活着,我安心些。”
玉娘认真的审视着赵锛,在看不懂的心态中拿起包袱上了马车,关上帘子由着马车带自己去往未知的地方。
待玉娘离开后,赵锛招了御医来,果真诊断出中毒了,但假以时日是可以痊愈的。
然,赵锛听完之后,再次下令处置了相关人员,也不召御医诊治。
一个人死后十余年,你听到他的名字会不会想哭。会的。赵锛如是想到。
“往日我一向忌惮楚晗,如今当真是天助我也!”赵暖兴冲冲的说道。
“累了吧,喝口茶吧。”赵锛抬手奉上茶,轻声道。
赵暖接过茶“假以时日、假以时日,我便可高枕无忧了。”
“是呀,太平的日子似乎就在不远处呢。”赵锛附和道。
赵暖还沉浸在天下将要一统之时,楚晗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领兵攻打。
于此,赵暖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