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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仪仗队已经出发,街上玩耍的孩童被父亲抱在怀里,注视着渐行渐近的仪仗队,好奇的睁大一双眼睛。
阿颜和小家伙吃饱喝足,站在廊檐下洒着太阳,温暖和煦的阳光照在这一大一小的身上,给两人罩了一层薄薄的金光,好似一吹就散,又好似无处不在。
正院有颗歪脖子树,春天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嫩芽在脱皮的树干中,阳光的滋润下,欢快的生长着,不知名的鸟儿正嘁嘁喳喳的叫着,不知道鸟妈妈有没有找到吃的虫子给他们吃,
要是没吃的就太可怜了,小家伙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叹息般想到。
他不知道的是,这窝小鸟儿经常被儿时的颜姐姐祸害……
公主府上下一心,马车等一切物资早就就备好。
阿颜牵着小家伙的手,嘱咐道:“等会儿跟紧颜姐姐,外面人多。”
小家伙郑重点头,心里却想,能有昨日人多吗?
众宫人跟在身后,她们不用跟着去,又侍卫跟着殿下比她们跟着殿下要安全稳妥得多。
公主府建在闹市区,阿颜喜欢热闹,所以古铜大门一开,门外就挤满了黑压压的人。
阿颜估摸着七邻八舍应该都来了,她的排场还真不少一般的大。
马车就停在门口,阿颜一出来,就引起了欢呼声,也许他们并不是见到阿颜就高兴,而是找个由头,高兴高兴。
阿颜礼貌冲百姓摆摆手,每一条道上都是车水马龙,阿颜不好多待,抱起小家伙就往马车上走去。
跟在阿颜身边的只有雪花和雪霜两个婢女,张嬷嬷这几年骨头越发不硬朗了,都鲜少出门。
看着一大一小上了马车,刚才还直挺挺的背脊,既然有些佝偻了下来,两个宫人连忙搀扶住她,张嬷嬷眼角眉梢都是疲惫。
小家伙坐进马车,就迫不及待的掀起车窗帘子,刚才外门口他只看到一点点,并没能看到全貌,现在得了机会,自是要看看清楚明白。
帘子一掀开,阿颜就注意到了公主府那么略微佝偻的身影,怔住了,其实帘子一被掀起。
张嬷嬷就已经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迎上殿下怔愣的目光,眼角眉梢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块,那笑容真挚又亲切。
阿颜眨眨眼,忍住了眼底的酸涩,钻出马车,冲张嬷嬷挥挥手,大声到:“嬷嬷,本宫回来时想吃秘制酱猪肘——”
“哈哈!殿下这是还没出门就想着回来啦!”人群中不知是谁先起了头。
历时戏谑声连绵不绝。
连小家伙惊呼:“回来有秘制酱猪肘吃!”
阿颜笑得亲切可人,耳根却微微的红了,她这是干什么,还嫌张嬷嬷不够累么?
阿颜懊恼的神色没有逃过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张嬷嬷的眼睛,这一刻她有种容光焕发的感觉,也想大声回一句,但又怕被淹没在人声里,点头。
阿颜看到张嬷嬷点头,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她扯了扯嘴角,笑容勉强,冲她们摆摆手:“回去吧!”
那些宫人们见状,连忙屈膝一礼,门人慢慢的把府门合上,张嬷嬷定定的看着合上的府门,激动的抖着手,胖手一挥:“走吃酒去——”
众宫人……
阿颜对众百姓又是摆摆手,才钻回马车里,小家伙的脑袋还没有收回来。
阿颜扶住他的背脊,这小家伙胆大包天,小半个身子都伸出去了,还不收回来!不知道是不是皮痒了!
阿颜哪里知道,他不是不想收回来,而是吓傻了,
窗外凡事能下脚的地方都站满了人,密密麻麻的,有江湖侠客,也有平民老百姓,也有达官贵人的马车,更有标志着异国的旗帜,他终于见识到了教书先生所说的人山人海是怎样一个场景了!
公主倚仗后方不远处,坐在战马上的男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红衣如风,在这不是浅灰就是浅白,浅黄浅蓝……中,尤为扎眼,男子剑眉微凝,盯着几丈之外的马车,眼神微暗。
阿颜决定不能让小家伙在这么任性下起了,直接把人从窗口拎了回来,把车窗关上,窗帘方向,红衣如枫的男子眼神一缩。
把小家伙规规矩矩的放在靠窗的位置,此时阿颜才反应过来小家伙太过于不同寻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果盘,她心里却是骇了一跳,嘴唇都白了,蹲在小家伙的身前,摇晃他问道: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说着握住小家伙的小手给他把脉,越把眉头就越拧紧。
阿颜轻柔的声音钻入小家伙的耳中,小家伙回神,立马扑进阿颜的怀里,阿颜被他扑得措手不及。柔声问道:“怎么了?”脉象四平八稳,排除了中毒的可能!
在阿颜看不到的地方,小家伙小嘴一撇,泪眼汪汪道:“颜姐姐,小褐褐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说着泪眼吧嗒吧嗒往下跳。
阿颜的衣襟登时被他的泪水点点的浸透,把人抱得更紧,用更加轻柔的声音安抚道:“颜姐姐不会抛下小褐褐的。乖告诉颜姐姐怎么了?”
把小家伙从怀里掏出,拿着手帕心疼的擦着小家伙的小花脸,眼里暗流涌动,刚才还好好的,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刚才在窗口……呵!连小孩都不放过,是怕本宫不会揪出你么?
小家伙哭了一会,盯着他颜姐姐阴沉沉的脸,磕磕巴巴的把受惊的原因说了出来:“颜姐姐……外面人好多……小褐褐怕……怕和你走丢了……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阿颜……她没想到她的计划还没实施,就是小家伙扼杀在了摇篮里,顿时苦笑不得的要接话,却忽然严肃起来,耳朵动了动。
小家伙也不知道为何,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啊——救命啊——”安静下来的马车,外面的骚乱听得一清二楚,阿颜当即抱起小家伙,抄起家伙,撩开车帘,猫腰窜了出去。
马车摇晃,车夫还算镇定,马鞭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不安分的马儿才后知后觉的拉着金贵的马车躲避危险。
出了车厢,尖叫声更加真切,好似要穿破耳膜一般。
小家伙虽然有密集恐惧症,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好奇心。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人仰马翻的街道。小眉毛和阿颜如出一辙的皱起。
拉了拉面沉如水的颜姐姐的衣袖。
阿颜盯着前方横冲直闯的红棕马,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红鬃马的身后是一边狼藉,却不见有马主人的踪迹。
在这种举国欢庆的时候,杀了马,无疑是在玷污庆典,见了血更是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而受惊的烈性战马更是难以掌控,这无疑是进退维谷。
阿颜单手抱着小家伙,手腕一转,暗藏乾坤的秀中,多了几枚银针,针上没有毒也没有蒙汗药,就是几枚普普通通的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