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琢磨出什么
“这话便奇了,崔相污蔑我大逆不道,拿着虎符不还,又要违抗先帝圣旨,否认先帝定下的婚约。”
“再说我居心叵测,以女子之身不配为将。”
“种种如此,既然崔相不愿意接受这惩罚,那便让崔家的子孙代替如何?”
“漠北收复,恰好边境需要先生去那边启蒙与教授大昭学识,听闻崔相的嫡孙年少聪慧……”
于是到最后,尽管崔柄林横眉冷对,还是被权月桅用剑割掉了胡子。
大昭男子年长多喜留长胡,崔柄林也不例外,他格外珍惜且素有美髯公一称,权月桅此举简直是让他生不如死。
不过这次一向与崔柄林交好的几人识趣的没有出面帮他,几个人心里也在嘀咕,往常他们都是在私下讨论过再在朝堂上向陛下提出来的。
几人没往旁的地方想,只以为崔柄林看着新帝登基好欺负,所以才有今天这一出。
权月桅也是这么以为的,所以在容景初几步走过来叫住她时,她自觉露出了温和的神色。
不过确实是她自觉温和。
因为一旁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的鱼朝被吓得两股战战,恨自己是陛下身边的内侍不能逃走。
容景初神色一黯,仿佛最初走来时的欣喜是错觉一般,他解释道,“我想让崔柄林闹大一点,再告知你已经交还虎符,这样才能给他一个教训。”
他担心她误会。
权月桅没有想到这点,而是继续看着她,凤眸微微眨了眨,“一直都这样吗?”
“什么?”
“崔柄林在朝堂上,并未以你为尊,你想要做什么,还得迂回着来?”
难道她不在扈京的时候,容景初就是一个被欺负的小可怜?
这么想着,也确实如此。
当年朝中的臣子各有支持的皇子,是她选择了容景初,所以先帝定下容景初为太子,绝了那些想要上位的皇子以及支持他们的臣子的心思。
而后她与师傅远离扈京,等学成之后又奔赴漠北,一年下来或许都回不了扈京一次,与他相见的次数自然也极少。
她对他印象最深的便是生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身子像是很孱弱,一朵开在园子里沾了露水不自禁垂下的芍药花般。
“阿初,我回来了,我会保护你的。”权月桅歪着头,对着他一笑。
多年以前,破败的冷宫门口,一身褴褛的容景初看着面前一群人,紧闭双眼,等待他避之不及的侮辱。
然而那时候,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姑娘走到他面前。
脆生生的开口,“就是他。”
她与他素未蒙面的父亲说完这句,便睁着眼睛看他,“阿初,以后,我会保护你。”
察觉到她前后神色的转变,容景初忽然自己琢磨出什么。
他握拳抵在唇边,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白皙如玉的面庞也染了几分嫣红。
“能送我回寝殿吗?”
这自然是不合规矩的,所以权月桅看着他,用力点头,“能!”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有句话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鱼朝在后瞠目结舌,有些不明白为何方才还好好的陛下,忽然变得娇弱起来。
大半个身子都弯下来,看似压在权月桅的肩膀上,实则虚虚的悬在半空中,只右手不知所措的搭在她的右肩上。
因为这一动作,原本脸上因为重咳装出来的红晕,此时竟真的染上一层薄红。
用余光看见这一绝色的权月桅脸色冷漠,生怕一个冲动将人给压在身下。
“到了。”
“你的身体……”
容景初淡淡的瞥了一眼跟过来的鱼朝,鱼朝了然忙道,“权将军不知,陛下从前吃过苦头,身子便一直没调养好,加上近来事情繁多,所以常常感到不适。”
他从前待在何处,又受了多少欺负,这点权月桅是知道的。
不过宫里的太医院也不至于这么没用,权月桅想的便有些多,她猜测或许是他在宫里受了刁难,被使了绊子。
今日这个崔柄林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看着人坐下,又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男人握着青瓷杯盏,顺势提出她留下用膳,权月桅虽然已经美色当头,但好歹还记得她留下来用膳实在不合规矩,所以严词拒绝,并搬出了规矩之类。
因为要装出虚弱的模样,所以容景初不能出去送人,周围气压就更低了些。
可巧,到了城门口,崔柄林竟还没离开,只缩在角落里背对着看过来的众人。
几个禁卫在侧说悄悄话,权月桅听了一耳朵。
原是崔府距离城门有些距离,但崔柄林上朝向来都是走过来的,他一直以身居高职却徒步上朝为高尚品德。
此时为了不徒步回去让街道两边的百姓都看见自己的胡须,只能缩在角落里等家里的轿子过来。
权月桅走过去,“崔相,真是巧。”
崔柄林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先捂住了下巴。
“你、你还要做什么?”
权月桅眯了眯眼睛,剑柄用力敲了下他的手,待他吃痛松开时又迅速划开剑柄,剑尖挑起将他所剩不多的胡须几乎尽数削平。
“你、你……”崔柄林一脸震惊,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你简直无法无天!”
“你还携带利器进宫,分明是心有不轨!”崔柄林忽然想起在金銮殿内,她也是用的这把剑,显然就是她一直带在身上,带进宫的。
他自觉抓住了把柄,十分激动。
就连双手都在空中挥舞,忘了遮掩只有几根漏网之鱼的胡须以及斑驳的下巴。
权月桅:“……这把剑叫碎星剑,崔相明白吗?”
崔柄林面色一僵,缓缓低下头。
他自然是没见过,但明白却也是真的明白。
既然是碎星剑,那别说是带进宫,就是现在将他的脖子给抹了,都不会有人敢过来阻止。
正好,崔府的轿子也过来了。
跟着过来的是一个身穿白袍的少年,这便是崔柄林引以为傲天资聪颖的嫡孙崔缙,在京中颇有声名。
乍然看见祖父模样,崔缙不免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