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漠北王
权月桅伸出手虚虚捂着额头,开始头疼。
她这人天生吃软不吃硬,母亲也是知道她的性子所以才将云绮送过来。
大抵是希望她回京的时候,能更像个娇软的女子,只是这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云绮哭得更厉害,夸张的从袖中抽出帕子甩了下,“要是姑娘将舞姬带回京城,我就不活了。”
“姑娘还没嫁进宫里,舞姬就比姑娘先进了宫,等姑娘嫁进去又该如何自处?”
权月桅看她哭得都开始打嗝,不由有些不解,“这不好吗?我依稀远远看过一眼,都是绝色的美人,腰肢细软可跳掌上舞,听说唱曲也很不错。”
等她进了宫,也能蹭着看掌中舞,就算什么都不会,美人放在眼前也是赏心悦目的的,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云绮一听,原本已经歇息的哭声,更大了。
来禀告副将们已经在外等候的小兵拯救了权月桅,她松了一口气,递过去一张素白帕子迅速朝着外面走去。
等到商量完她离开此地后的安排,就听小兵涨红着脸进来禀报,说漠北王邶枭求见。
漠北王邶枭,掌管漠北四十六部。
他是漠北的头狼,幼年遭难,因为性子执拗孤傲不被父亲喜欢,而后在他被追杀陷入泥泞之境时,权月桅找到了他。
商讨合作之计。
她可以将他捧作漠北王,而同时,身为漠北王的邶枭在位期间与大昭和平相处,不得有半分逾矩。
这个人杀父弑兄,丝毫不犹豫,她这是在与虎谋皮。
“他一个人?”
小兵一听脸色更红了,“漠北王还带来了许多姑娘。”
权月桅想到他此次来的目的,头便开始隐隐作痛。
“让他过来。”
就算他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主,她今个也得将人给摁进河底。
她过去时邶枭正坐在一张木椅上,手中捧着茶盏,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倒不像是要喝茶,更像是要把茶杯被捏碎。
“咔嚓”,丝丝纹路在瓷面上蔓延,“砰”,茶杯碎裂,碎瓷片稀里哗啦的掉在了地上。
在他的身上,赫然站着六个身姿婀娜,相貌堪称绝色的姑娘。
权月桅抬起手,示意先将这些姑娘带下去。
等周围的人都散开,只剩一身黑色劲装的邶枭面色阴沉的坐在那。
与大昭人的长相有明显的不同,漠北人眉骨极高,使得眉眼瞧着尤为深邃。
邶枭的母亲是大昭人,当年被漠北王所掳,生下了邶枭。
所以他又和漠北人的长相有明显的区别,仔细看眉眼要更精致。
只是他眼里的戾气太重,叫人不敢直视,更不用说细细打量他的相貌了。
“后日下午,我会离开这里。”
“如果不出意外,此生大约不会再踏入漠北之地。”
如果出了意外,那也只能是她带领将士,与漠北兵戈相见,两人也是成敌而非友。
男人手中还有未掉在地上的碎瓷片,此时也不顾疼捏紧了手指。
尖利的瓷片划破掌心,鲜血顺着紧紧握住的手指缝隙中流淌出来。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
然而不仅没有得到回应,甚至她的目光都没看过来。
他却没放弃,一字一顿语气里带着破竹的坚持,“那个人在皇城里金尊玉贵,锦衣玉食的长大,含着金汤匙泡在蜜水里,他与你必然不合。”
“阿桅,你是在高空中翱翔盘旋的鹰,而非困在四方城里被砍去翅膀的凤。”
“权家位重,他待你的心不真,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日后你与权家只会处一步一步走向危险的处境。”
“就是不这般,他身为帝王,是一国之君,身边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阿桅,你真要与旁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吗?”
权月桅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继续道,“这里一切事宜我都已经交接好,漠北若是有旁的事情,你可直接同他们说。”
“阿桅,你我相处三年,你对我真的没有男女之情吗?”邶枭红着眼眶。
两人初见时,邶枭被他的几个兄长追杀,躲在了奴隶堆里。
这些奴隶,正是漠北人抓的大昭子民。
权月桅是为了救大昭子民而来,背着光她的手中握着一柄红缨长枪,在邶枭的眼中宛如天神降临。
她与前一个漠北王打了两年,一个月少说在战场上也要见个两次,恰好她的记忆力又不错,发现少年的眉眼带着熟悉,
派人查了之后,果然发现被打得遍体鳞伤,眼里都是警惕与恨意的少年,身体里流着漠北王的血脉。
她没有回答,但沉默就是最直接的回答。
“我不信,狗东西那么多儿子,你就只挑中了我。”
邶枭口中的狗东西就是上一个漠北王,也是他的生身父亲。·
权月桅神情复杂,心思在狗东西这三个字上转悠了许久,没对邶枭说这么骂是把自个也给骂进去了。
“你想听实话?”
邶枭却摇头,“我想听假话。”
权月桅一笑,眉眼间都少了几分冷冽,“我不想说假话。”
“邶枭,不是你,也会有旁人,不过……”她的视线触及男人手上被碎瓷片割出来的伤,语气稍稍顿住,“你确实是我合作的最佳人选。”
生母被漠北王掳走,而后在生下他不久又因受不住折辱吊死,对漠北怀着仇恨,身上又有一半大昭人的血脉,由他来当漠北王,无疑利大于弊。
“阿桅。”邶枭唇角微扯,露出一抹苦笑,“你还真是残忍。”
但他也知道,如果阿桅说出他想听的话,那就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了。
真是矛盾又残忍得很。
权月桅叫来军医,为邶枭包扎,等军医为他包扎好后又客客气气的将人送走。
“这六个姑娘我依旧收下,你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我就不送你了。”
邶枭站在门口,身后背着光低头让人瞧不起他的神色,半晌,他问道。
“他有哪里好?”
邶枭清楚,一纸婚约束缚不了阿桅,除非是她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