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苑里又渐渐开始热闹起来,嬷嬷不敢再把他们带出去,只让小皇子和小公主在院子里玩。
“逸儿、妍儿,看姐姐给你们带什么好玩的?”
“哇!”
平馨手里拿着一个五颜六色的燕子风筝,引得两个小家伙高兴不已。
“我们今天放风筝好不好?”
“好。”小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令人不自觉嘴角上扬。
“哇,飞喽飞喽。”
“姐姐,姐姐,妍儿也想玩。”
“好,来。”平馨半蹲在旁,大手抓着妍儿的小手:“慢慢的放,你看,飞的好高好高啊。”
逸儿傻呵呵的抱着竹子小球围着两人转,嬷嬷们准备茶水点心,缝着衣服,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自心底流出的笑,双喜苑好久没有这么无忧无虑的快乐了。
“哎呀!”
风筝挂在了一颗大树上,想拽下来,一使劲,结果绳子断了,众人围在树下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身手还算矫健的嬷嬷已经开始爬树,无奈树太高,她害怕。
四皇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院子里,放下手里的东西,脚尖轻点,再巧借树干的力量很快就爬到高高的树上,吓得嬷嬷腿直软。
“殿下,千万小心啊。”
“四皇兄,你小心点。”
风筝挂在极细的树枝上,三层楼的高度,稍有不慎,得躺半年。存裕身子放平,一点一点往外蹭,看得底下人胆战心惊。
微微借力,一不小心蹬掉一节树枝,引得树下的人惊叫连连。
木楼上,苦竹本在休息,闻声好奇打开木窗,正看到有一个人紧紧贴在由粗渐细的树枝上,伸直手指努力够一个风筝,好不惊险。
树上的人此时也正好低头面对着她。
银发未梳,脸面白皙,抹胸长裙,小露锁骨,存裕自高往下看,更是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小心啊。”苦竹薄唇微启。
存裕一时愣神,重心不稳,身子侧翻,硬是扯断一根手腕粗的枝干,瞬提内力,几个凌空踏步,终是稳稳落地,风筝一并给摔了下来。
众人先惊后乱最后长舒一口气,几位嬷嬷已经冲过去作势要徒手接,这可开不得玩笑。
苦竹连忙站在二楼木栏往下看,还好虚惊一场。
楼上的人长发随风,站在阳光下隐隐发光,存裕赶忙收回眼神。
“我带了些糖浆果,逸儿和妍儿要是喜欢,皇兄下回就多带一点好不好?”
逸儿早就拿着糖浆果吃起来,果子有大有小,就是寻常的水果裹上一层薄薄的红糖浆,上面插着一根木棒方便拿取,逸儿嘴太小,吃了个小花脸。
“好,谢谢四皇兄。”
“谢谢四皇兄。”妍儿跟着哥哥一起糯糯的说道。
存裕有些吃惊,他不知道这样的规矩是拉近了彼此还是疏远了彼此。
“平馨,好久不见。”
“四皇兄,好久不见。”
“长大了,也变漂亮了。”
平馨微微低头,嘴角微扬。
存裕转身,宠溺的捏捏妍儿肉嘟嘟的小脸:“皇兄还有事,下回再来看你们。”
“好。”
平馨微微点头。
木楼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进去,存裕几次假装不经意的抬眼都未再瞧见,许是,在忙,存裕这么告诉自己。
继录贵妃发病已过去三日,南怀小公馆第二天便派人来,肯定了乔太医的诊治,宫女接二连三的离开,小院里的人已所剩无几,唯独录贵妃的奶娘还在旁细心照顾。
“殿下。”
存裕对着前来的康公公就是行礼:“康公公。”
“殿下是要去聚善院?”聚善院就是录贵妃的院子。
“母妃患疾,身为长子怎能置之不理。”
“糊涂!”康公公自认了解存裕,文武全才,沉稳内敛,唯独太注重情谊:“殿下是皇子,当以国之社稷为本,殿下的孝心,待功成名就之时再来也不迟。”
“公公说得对,既为皇子,当护天下百姓,可是,为人子,连母妃都帮不了,何以护天下苍生呢。”
康公公有些急:“殿下,您这……”
“公公一片好心,存裕明白,公公莫要再劝,凡事都是存裕心甘情愿。”
“哎……”康公公摇摇头,先皇啊先皇,存裕这孩子,太像以前的你了。
聚善院如今安静的很,几天没打理,花草疯了长,蚊蝇臭虫满天飞。
“母妃,儿臣来看您了。”
录贵妃全身敷着药,一听声音立马把自己缩起来,这几天,她确实怕了。
奶娘站在门里,没有开门。
“四皇子殿下,您快回去吧,这里莫要再来。”
“儿臣明白,可是越是危急,儿臣越不能丢下母妃不顾,母妃细心照顾儿臣多年,这份恩情儿臣无以为报,儿臣只能每日前来探望,直到母妃无恙。”
奶娘不再说话,录贵妃此时双眼噙满泪水,对这个皇帝硬塞给自己的儿子,录贵妃曾是有过恨意的,可是现在,她说不清,心里很挣扎。
一连几日,存裕当真说到做到,他没法进去屋子,便把聚善院前前后后所有杂草清除干净,再在各个角落熏上艾草,那些咬人的虫子顿时去掉大半。
录贵妃的病情有所平稳,向奶娘挥挥手。
奶娘站在屋里高声对外面的人说:“四皇子殿下,您的心意娘娘是知道的,娘娘的病已好大半,您就不要在院子里劳累自己,政务繁忙,殿下您照顾好自己才是。”
“无碍,母妃一天不出门,儿臣便天天来,只要能让母妃舒服点,儿臣做什么都是值的。”
殊不知,存裕费心费神的哄好了这位母妃,那位母亲伤起心来。
回到自己的宫殿已是深夜,冯美人独自坐在漆黑的宫殿里默默流了几个时辰的眼泪。
“母亲?”存裕一进门便察觉有个人影,点亮蜡烛,原真是自己的母亲。
“回来了。”冯美人声音略显沙哑。
“母亲。”存裕半跪在冯美人脚边,双手紧握她的手。
冯美人反手一握,将儿子的手捧在怀里,细细抚摸掌心划出的每道口子。
“你啊,真是个傻孩子。”
“儿臣让母亲担心了,对不起。”
“母亲知道,我的儿子有大志向,只怪母亲无能,帮不了你。”
“母亲千万不要这么说,没有母亲,哪来的儿臣。”
“哎……”冯美人无奈又心疼:“你这倔强的样子,真像你的父皇。”
存裕把头微微靠在母亲膝间:“儿臣别无他求,只希望为母亲求一隅安身之地。”
母子俩依偎在华丽的大殿里,哪怕是被烛火拉长的影子也填不了大殿的空荡,皇宫里,坐不到那个位置,这样小小的请求,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