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谷梁今
决玄匆匆出门写了两封信,一封送往留仙,一封送去皇城,师傅没等到,倒是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紫色面具遮住大半张脸,束腰紧系衬出修长腰身,从古南皇城到东谷梁今,他为这件事可没少花心思。
来人一进门点名要找慕关,慕大少爷从茶园未归,来人便等,留店的手下只能奉茶小心伺候,看这样子有些来头。
“掌柜夫人。”白芷小跑而来,有些匆忙。
秋池不明所以:“何事?”
说来也急:“我忘记买新药了,现在要出去一趟,那个,炉子上熬着药,麻烦夫人忙我送给巴三叔,谢谢了。”
话说完,人也跑没影。
不得已,秋池只得熬好药,端给那个自入客栈以来从未谋面的客人。
“客官,您的药熬好了。”秋池站在门外。
“呜……进来吧。”巴三保住眼睛不假,可继左眼模糊后,右眼也开始看不清,两腮无故肿胀,像塞了俩核桃,讲起话来呜呜囔囔,感情这“锁仙阵”是要从内而外碎人啊。
巴三看不清秋池,可秋池把他看得真真的,这眉眼,这刀疤,这身材,像,太像了。巴三盯着朦胧身影看半天,吓得秋池以为他认出来,急忙用帕子挡脸退出去。
“呜……奇怪,白芷丫头今天怎么不一样了。”
慕关一下马,手下便过来禀告。
“大少爷,有人要见您。”
“谁?”
“那人没说。”
“何事?”
“那人也没说。”
那就奇了怪了,慕关大大小小见过许多人,思前想后,不该出现这样的人啊,去瞧瞧。
那人见慕关进门,眼神微抬,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
呦呵,反客为主啊,还带个面具,怪不得想不起来,原是压根没见过。
“不知少侠尊姓大名。”看这干练的装束,应该没少走江湖。
“不重要。”不咸不淡。
明明等了那么久,说起话来云淡风轻,就跟耍人一样,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慕关不恼,他既然找自己,必定认准自己能帮到他,只是这态度,不用想,不是交易就是威胁,他也想知道慕家最近在江湖是个什么样地位。
不怒反笑:“那少侠为何而来?”
“交易。”
果然。
“少侠请讲。”
柳文宣把玩空杯迟迟不语,慕关挥手示意手下出去。
“我帮你治好你的手下,你帮我运个人。”狐狸眼盯着空杯,未移半分。
“抱歉。”慕关自然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水:“我慕家镖队,只运货不运人。”
狐狸眼慢慢上移,对上慕关:“你只有两次机会,这是第一次。”
这态度,开眼了,是要上天吗,咋那么豪横?
那抹紫色消失在视野里,慕关都还是懵的,难道在茶园待久了,这年头上杆子做交易这么嚣张,怎么不谈呢,继续多说两句说不定事就成了,狠狠把茶壶拍在桌上。
看来你是认定我会答应喽。
“白芷丫头,你今天咋不说话就走,是有什么急事吗?”
白芷稍晚些才来给巴三换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药紧俏得很,白芷跑了好几家店才把药凑齐。
嗯?不说话?
“哦,我今天去抓药了,是掌柜夫人给您送的药。”
掌柜夫人?只听说有个小气掌柜,没想到他还有夫人,这年头,除了叫花子谁都有婆娘,没想到俺巴三活得连叫花子都不如。
“俺这病要是治不好,就别再花冤枉钱了。”
“巴三叔,您千万不能这么说,我相信师哥一定能治好您的病,而且过几天师哥的师傅就会来,到时您想不好都难。”
巴三揉搓两个大腮帮子,两只大眼睛瞪得轮圆:“哎呦,神医的师傅,那是神仙啊。”
白芷不禁噗呲一笑:“没您想得那么玄乎,就是一个普通的爱喝酒的小老头。”最喜欢耍赖。
“那也是有本事的人,俺这辈子最佩服有本事的。”当了小半辈子土匪注定被人瞧不起,下辈子一定要干大事。
“巴三叔,我觉得您也特别厉害。”回想那天打斗场景,白芷现在还心潮澎湃:“那天,您一手一锤,多重啊,抡得那是行云流水铿锵有力,光那气势往那一站,嗬,不知道能吓死多少小人。”
别说二十斤,就是轻轻松松抡两斤,白芷这女侠梦都是有色彩的。
巴三咧嘴傻笑,笑得极憨,以前威风的场景历历在目,可是笑着笑着突然就留下眼泪,要是没做土匪,也许这会儿埋尸战场或者当个小教头,虽不是英雄到也不会遭人唾弃,哪像当土匪,连祖坟都被人刨了。
一身武力,用错了地方,再无颜面见先祖。
“巴三叔,您……您别哭啊,您眼睛会受不了。”白芷急忙给他止泪,生怕他哭出血。
“俺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人,俺心里有愧,俺要是死了也是罪有应得。”懊悔不已。
“巴三叔,好好的干嘛说死啊,那些在乎你的人知道多伤心。”
在乎?谁会在乎一个土匪?以前还有兄弟,牢笼一事哪还有半分兄弟情,略微一笑,略显苦涩。
“俺孤家寡人,活得潇洒。”在心里跟自己置气。
“您……没有家人吗?”白芷想不通,以巴三的年龄,应该是成家了。
家人?抢来的婆娘,骗来的儿,他哪有什么家人。
“要是有就好了。”说得小声,像是说给自己听,要是有就好了,为了他们,他断然不会一条路走到黑,可是凭什么,自己根本就不配。
窗外一抹倩影悄悄离开,这世间真小,绕了一圈又见面了,巴三哥,许久不见,你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