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审问,琦妃硬是不开口,不承认亦不否认,哪怕威胁她会入牢,她也是会乖乖跟着。
总之,不解释,不反抗。
一下没辙,齐良温迫于无奈,也把她软禁了起来。
茶盏飘香,旋上起雾,暖阳天,水还是冷了些,一杯热茶刚好。
“此事,我劝大人不必再查。”苦竹斟茶,不紧不慢。
不查?平馨公主怎么办?
“齐生相信,一定会水落石出。”
苦竹轻笑:“大人能否说说全贵妃?”
齐良温微晃茶盏,些许出神:“娘娘性子软弱,不善与人交流,更不会轻易与人结怨,公主……”
“我想问……”苦竹及时制止:“全贵妃是否富养?”
齐良温不知其何意:“娘娘身为丞相义女,自然是要富养,此事可有关联?”
太有关联了好不好。
“大人觉得那盒香如何?”不明白没关系,苦竹一步步引导,怕他一时接受不了事实。
一个男人哪懂得胭脂,齐良温说不上来。
“粗糙,廉价,甚至贱滥,大人觉得,全贵妃会用吗?”
两人相视,齐良温从中嗅出一丝阴谋。
苦竹很快收回眼神不再看他:“身为平馨的朋友,奉劝大人,万事有度,若大人执意,我怕平馨会伤心。”
“这件事不该如此。”齐良温渐渐有些心灰意冷。
“即便大人坐上高位,很多事也会身不由己。”
齐良温低头,闷声喝茶,他的一腔热血似乎随皇帝驾崩,再没燃起来。
两人静坐,齐良温心里烦躁,奈何他无人可诉,先前听说有人曾看见过少将军,拜访府邸又说没回,如果他在,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他要怎么救公主。
沉默良久,终究还是开口:“那件大氅……谢谢姑娘。”
苦竹轻抿一口茶,缓缓放下茶盏:“川明鹤,大齐图腾。”
齐良温微诧,心里有些戒备,能穿上图腾的可不是一般人,原以为世上无人再问大齐,没想到……
“姑娘,对齐生身份,有兴趣?”言语中夹杂一丝探究。
“我只是正好认识一个大齐人,哦不,应该说,是两位。”又摇摇头:“不,三位。”
“谁?”齐良温听得云里雾里。
问的人急切,答的人却漫不经心一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何必在意旁人脸色,何必压抑自己情感,何必……效命他国。”后四字说得极轻,生怕别人听了去。
“你到底知道什么?”
苦竹神情一收,不再逼问:“我知道平馨是公主,有选择驸马的权利。”
齐良温睫羽微颤,她是想,让自己带平馨离开?
古南后宫出了这么两件事,朝堂都比往日热闹不少。
鸟尸大咧咧呈现在众人面前,虽已不臭但是样子看了让人恶心,纷纷以袖捂鼻。
五皇子适时站出:“回三位大人,这只鸟在萧贵妃猴山附近发现,经太医证实为猴所食已有数日,但,并不能证明这只鸟出自猴院。”
一席话,很中肯。
这让许多人心下有些计较,一点就着的五皇子会说这样的话?他们不信,肯定是曹沾教的。
教了又怎样,难不成真要与东谷树敌啊?退一步讲,哪怕真出自猴院,也要说不是,懂?
四皇子瞧着鸟尸不觉恶心反倒认为可爱,只是可惜了,不然还能说更多话,神情从些微得意突变担忧:“一只死鸟,确实不好查办,难为五皇弟了。”
切,甫容暗自翻个白眼,假惺惺。
“这鸟有什么记号?”
五皇子再次上前:“回皇叔,此鸟羽翼残缺,腿脚全无,脖子以下啃食殆尽,纵使有记号也无可考究。”
恩亲王对望丞相又对望大将军,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两人垂眼,算是默认。
“彻查宫里所有的训鸟师。”然后随便拉出来一个顶罪,完事。
“是。”甫容领命。
曹沾有些担心,他不知道五皇子到底能不能听懂王爷的话。
“六公主的案子……”
齐良温闻讯站出:“回三位大人,琦妃娘娘一直未有交代,此案还未有眉目。”
恩亲王手微抬:“不必再查。”
众人一惊。
“六公主已认罪,又有丞相大人佐证,此事就此了结。”
拖得越久,反而人心不安。
“褫夺六公主名号……”
“王爷万万不可。”齐良温急得差点失了礼数,声音不自觉大了些,让三位大人好一通皱眉。
“此事有何不妥?”王爷之威立显,众人一阵心悸,朝堂上除了皇帝还没有人敢对他说一个“不”字,碍于丞相脸面,不好发作。
再看丞相,好似置身事外,让他为一个门生舔恩亲王?绝不可能,反正留不住,不如让他多蹦几下,看看热闹。
一瞧丞相神情,恩亲王心下了然。
顶着死罪压力,齐良温一字一句诉说心中所想:“六公主是冤枉的,她在替人顶罪。”
“她在替谁顶罪?”恩亲王步步紧逼。
齐良温紧张的瞄一眼丞相,丞相没搭他,这个小动作可一下不落全看在恩亲王和大将军眼里。
“臣,不知。”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口:“但臣以主簿一职担保,公主无罪。”
恩亲王真是被气笑:“你们……”寻视一眼众臣:“谁信?”
众人将头埋得极低,大气不敢出。
“看到了?一面之词,没有人信。”
“本皇子信。”甫容幽幽说出口,曹沾这次离得远些,不好拽他,刚被三位大人器重可千万不能出岔子啊,快闭嘴吧你。
甫容站出来了,存裕怎敢落后。
“本皇子也信。”
也字,证实人们之前听到的不是幻觉,也不是四皇子一人。甫容对他有些厌烦,没担当又怕被人说缩头乌龟,你恶不恶心。
两位皇子都站出来了,恩亲王再怎么发火也没用,只能生闷气。齐良温很是感激,但他不能连累两位皇子。
“两位殿下未知实情,不可断言,此事之过由齐某一人承担,齐某愿辞主簿一职,以表公主无辜。”他实在没有办法了。
“本皇子为了小六儿可不是为了你。”你以为甫容能想那么多。
存裕见机上前,跪在齐良温身旁:“本皇子愿意主动离开皇城,调往阴山,一,希望三位大人免六皇妹一死,二,专治阴山大旱,请三位大人成全。”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连恩亲王险些都坐不住,关键时期主动请辞,这对以后争皇位极为不利啊。
“四殿下言重了。”
“存裕深知此事让皇叔难办,存裕只求皇叔饶平馨一死,哪怕待在阴山十年二十年,存裕也绝无怨言。”
简直胡闹,四皇子这边的人早就憋不住:“殿下切不可意气用事,下官相信三位大人会善待平馨公主。”
劝归劝,小忙还是可以帮的。
“殿下当以国重,望三思。”
“六公主属皇族,三位大人自会考量,殿下何必去争。”
“够了,本皇子心意已决,莫要再劝。”他走这一步,是有他的目的的。
众人吃瘪,心急也没用,说一千道一万,还得主子争气才行。
以前四殿下处理事情还算稳重,怎么在这件事就拧了呢,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少有几个南怀小公馆的官员还在坚持,但统统都被存裕驳回。
认定了,只要他去阴山,平馨就能活。
按理说,这对五皇子极为有利,可曹沾心急,甫容可一点不急,他不相信他的“好”四哥能轻易放手,幽幽说了两句话便不再言语,看戏嘛,就得认真。
不得不说,五皇子先前那一跪圈了不少人,四皇子闹这么一出,更是坚定跑路的心思,录贵妃知道后,徒手爆了好几个核桃,当然,这是后话。
“四殿下可当真?”
恩亲王没有反驳,他想瞧瞧自己看着长大的四皇子有没有这个能耐。
“无戏言,言必行。”
恩亲王盯着存裕久久不放,他看不出哪里不同,但今天的他与以往确实不一样。
“好。”恩亲王高声:“古南六公主平馨,杀害全贵妃,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保留择夫条件和公主府。”
如果之前让恩亲王说完,也是大差不离,他没想过要让平馨死,更没想到有这么多人保她而驳自己面子。
王爷的面子岂能白驳?
“四皇子存裕,调派阴山,治理大旱,无命不得入宫,齐良温罢主簿一职,亦同贬为庶人,三年内不得当官。”
重了,绝对判重了,但这是朝堂,你以为呢。
“草民有个不情之请。”齐良温趁机追问。
众人心里窃喜,都以为他后悔了。
“说。”恩亲王简直对他没好气,奈何丞相一直不开口,到底还是门生,他会不护?
“草民斗胆,求娶平馨为妻。”
高处而落的公主,以后怕是谁都不敢要。
竟是为了这事,怪不得先前推三阻四,原来这小子是看上公主,徇私情啊,在场同僚没有一个不看扁他。
丞相兴致缺缺,早猜到,但还抱有希望,结果实得不能再实。
“只要平馨点头,此事,便成。”
老实说,这个节骨眼上齐良温愿意跳出来娶平馨,恩亲王心里还是佩服的,毕竟是皇侄女,他也不愿意她草草嫁人或者孤独一生,能为了她抗命,这份爱意可一点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