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皇宫
“娘娘……”孙姑子悄悄伏于妙贵妃耳边:“兰贵妃回来了。”神色焦急。
媚眼微斜:“她可有……”受伤?
孙姑子失落摇头。
孙妙玲忽的圆目一瞪,怒摔茶盏:“费那么大心机,她居然没事?”
“奴婢听说,兰贵妃与新任的主簿大人一起回来,莫不是主簿大人他……搅了咱们的计划?”
南宫哲?
不,没有圣上命令,他怎敢离城,难道是圣上?他知道了?
这么一想,孙妙玲冷汗直冒,圣上要是知道,她岂不是完了。
“那个‘暗鸽’到底有没有守住秘密?”为了这次谋杀,孙妙玲几乎搭进去半生积蓄,没想到到头来换得这样结果。
“娘娘放心,‘暗鸽’绝对懂规矩。”
那就奇怪了:“按理说,圣上不该知道。”
“娘娘,奴婢还是觉得这个主簿大人……有问题。”
妙贵妃抬头看她示意她说下去。
“娘娘可还记得,当初兰贵妃还是兰嫔时与南宫大人的传言,据说,兰贵妃进宫前便与南宫大人相识,一见倾心,后为追随他入宫,好不容易做了娘娘,谁知是帝妃与臣子,兰嫔一时激动,在御花园表露爱慕,南宫大人自然不敢接受,还主动辞去安宁公主老师一职,就为避嫌,当时圣上知晓,可是不以为然,奴婢至今想不通,圣上对兰贵妃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还有这等事?”真是开眼:“文涵对她什么态度?”
“比以前更好。”
比以前更好?孙妙玲顿时转忧为喜,文涵,你终于忍不住了,要不要妹妹我,帮帮你。
乾和殿灯火通明,桑榆皇帝还在埋头批折,阶下一人双膝跪地,高举奏呈,皇帝似乎并没有要他起来的意思。
“流民多少?”
“回圣上,二十五人。”
“从何而来?”
“入樊山。”
“为何出家?”
“古南无主,流离失所。”
桑榆皇帝从奏呈山后微微抬头:“入樊山是古南边陲之地,那里的人为何要到我桑榆出家?”抬眼看向南宫哲:“你可有控制他们?”
“臣办事不利,请圣上责罚。”
桑榆气得并非流民,南宫哲甘心受罚,也并非流民,这些,你们能看懂吧。
人影起身,走路的风让蜡烛一丝摇曳,桑榆皇帝拿起南宫哲手里的奏呈。
“流民之祸,甚于鼠蚁,主簿大人,这次你确实该罚,那就罚你前往苍云寺,将流民遣送回古南。”
“臣遵旨。”
“还有那个……拦道之木,就地建一处避难所,莫要让我桑榆流民寒了心。”
“是。”
汀兰的院子早早熄了灯,一个人影悄摸且熟悉的爬上汀兰的床,从背后将她慢慢搂进怀里。
“你怎么哭了?”皇帝声音低沉很是好听。
汀兰抹掉眼泪,转身与圣上相拥,短暂的心安让她放缓悲伤。
“圣上,妾身求您一件事。”
摸摸她的头:“何事?”
“圣上可不可以,把重阳谷给烧了?”
修长的手一滞:“重阳谷景很好,烧了可惜。”
“可是那里面有怪物。”汀兰从皇帝怀里挣扎坐起:“它们杀了小雨,它们要是不死,还会杀更多人的圣上。”
桑榆皇帝睡意全无,坐在床边背对她:“那不是你该管的事。”
什么叫不该管:“妾身只想为小雨讨公道,身为她的主子怎么不该管,若不是小雨,当初把命丢在那的便是妾身,今日圣上看到的只会是一具尸首。”
桑榆皇帝一阵心痛,他听不得她死,反身将她死死搂在怀里,若不是南宫哲无命私自外出,只怕是真的……那种失而复得的珍惜感再也压不住,他对这个女人是越来越没有克制力了。
可是……
重阳谷的鬼尸,他也碰不得。
“孤都明白,孤答应你,孤会封锁整个重阳谷,再不让一个人受到伤害。”
这是桑榆皇帝最大的迁就,汀兰知足,可一想到小雨,她心痛。
桑榆皇帝一直纵容海曲镇没落下去,他就是不想外人靠近,可经此一事,他觉得有必要把去重阳谷的路全毁掉。
画了那么久,涵贵妃的一副海图终于完成,蓝色大海波涛汹涌,海里一处石礁像一只小乌龟,天边一点夕阳悬于其上,一眼看去当真是壮观。
小雅小心翼翼捧过画卷:“娘娘,涵贵妃的画送来了。”
汀兰迫不及待展开,双眼顿时放光:“哇……”没想到涵贵妃的画工竟如此了得,汀兰没见过大海,见到此画当真面前出现一片海,连海风都能感受到,望望窗外:“涵贵妃没来吗?”
“奴婢听说,涵贵妃前几日伤了腿,别的他们也不说,就说涵贵妃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出门了。”
这样啊,看来得找个日子去瞧瞧她,承这么大人情,疏远狠了不免让人心寒,还些才是。
院子外一抹妖娆倩影,挺直腰身,抬起头颅,径直穿过前院走进屋子。
“娘娘。”丫鬟匆忙来报,华美人已然进屋。
“兰贵妃真有雅致。”还有心情看画,多看看,免得以后没心情。
今天的华依蝶与往日天差地别,汀兰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上茶。”
“不必。”华依蝶直接拒绝:“妾身今日来就是与兰贵妃说几句。”将袖子里一块令牌放在矮几上。
令牌上一个“温”字,让人不明所以。
“兰贵妃的戏演得真好,人前姐妹情深说放了家父,人后直接派人杀了他。”华依蝶轻蔑一笑:“原来当贵妃要这么多副面孔,兰贵妃装得还真是辛苦。”
“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本宫更没有杀你的父亲。”
“沁怡温池,温家,有个小公子,在香苑的名字叫梓阳,兰贵妃可想起来?”
梓阳的事,师傅全都告诉自己,没想到这也能成为控诉自己的把柄,孙妙玲,你欺人太甚。
“你是说本宫让温家杀了你的父亲?”
“不然呢。”
“本宫没有。”说得坦荡,丝毫不避华依蝶仇视的双眼。
呵,不承认,好啊:“没关系,妾身总有一天让兰贵妃,想起来。”这个傲娇的态度,谁给她胆了:“哦对了,妾身同情兰贵妃的遭遇,不过妾身听了,倒是很开心呢。”
看看被妙贵妃纵的,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
也是欺负汀兰性子好,换了旁人,先打一顿再说。
小雅气不过:“华美人如此目中无人,故意挑衅,娘娘怎么能忍?”
忍?那她跟以前有什么区别,华依蝶能如此狂妄,怕不是只有妙贵妃撑腰那么简单。
“告诉纯意,让她留心。”
你敢下战书,本宫就敢接。
涵贵妃喜爱画画,少不了各种色彩,恰好制作胭脂水粉会调出诸多颜色,有一些更是没见过且极为漂亮,涵贵妃一眼就十分喜欢。
“呀,这是?”
“随手调了些胭脂粉,想着姐姐画画时用得上。”
“用得上,肯定用得上。”好几个颜色没见过,可把她稀罕死了:“谢谢妹妹好意,你看我都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好。”
“姐姐不必客气,姐姐送的那副海图,妹妹甚是喜欢,姐姐要是再送,妹妹都不知该送什么好。”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满是虚伪。
忽然正经:“姐姐的腿?”
涵贵妃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让妹妹笑话,就是捉蛐蛐的时候摔了一下。”
“捉蛐蛐?”汀兰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捉蛐蛐。
涵贵妃莞尔一笑:“捉蛐蛐当然是为了斗蛐蛐,斗蛐蛐又叫秋兴,这可是消遣的好玩意儿,两只蛐蛐呀放在一块,先是猛烈振翅鸣叫,一来给自己加油鼓气二来灭对方威风,接着突然而上,头顶脚踢翻转,二虫鏖战好不激烈,胜者鸣叫趾高气昂,败者落跑,垂头丧气。”
听涵贵妃这么一说,汀兰眼前好似出现两个虫影厮杀的画面。
“不过想要赢,蛐蛐就要选得好,深土出淡虫善斗,淡土出深虫必凶,无四病:无仰头,无卷须,无练牙,无踢腿,白不如黑,黑不如赤,赤不如黄,而且蛐蛐还有很多种。”拿过一个青白泥罐:“你看这是我找到的黄麻头。”
汀兰还在想哪发出的“嗦嗦”声,没想到是这个小东西,别看长得小,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叫得可大可大声了。
“斗蛐蛐的时候亦有赌注,可大可小,不过战况越激烈越是冲动,便有万金之资付于一啄的故事,当然,咱们也就图个乐呵。”
“姐姐原来喜欢斗蛐蛐啊。”真看不出来。
“我哪会斗,我是给主簿大人挑的,以往圣上与主簿大人都会斗一次蛐蛐,每次都是圣上胜,主簿大人便说,定是宫里的蛐蛐更好斗,所以央求我在宫里替他寻一只。”
听到主簿大人,汀兰一下没了兴致,涵贵妃到底什么意思。
一个不留神,蛐蛐从汀兰手里的泥罐子“歘”的一下飞出去,众人见状,急忙伏身去抓,可东西小啊,跳着跳着就没影了。
汀兰顿时不知所措:“姐姐我……对不起。”
见众人什么都没抓到,涵贵妃神情有些失落:“没事,再捉便是。”
汀兰垂头丧气走回院子,越想越愧疚,转身对身后的下人:“在哪可以捉到蛐蛐?”
下人不明所以:“草丛,不过一般夏天亥时左右最好捉,现在刚过重阳,有也难看到了,娘娘想捉蛐蛐?”
“啊,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汀兰心里默默盘算,一天捉不到就天天捉,不信没有。
戌时刚到,小雅便被汀兰关出门,她说她要睡了,还说要是圣上来不论什么理由都不要让他进门。
夭寿嘞,这不是难为小雅嘛,娘娘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人影前脚关门后脚开窗翻了出去,汀兰的院子被下人打理的井井有条,除了与鞋底齐平的草,哪有什么草丛。
“那么勤快干什么。”脑袋一转,去御花园。
“圣……圣上。”小雅见到来人“噗通”就是一跪。
见小雅神色慌张,桑榆皇帝眉头紧蹙,继而紧张的跨步向前迈。
“圣上……”小雅硬着头皮立马拦住:“娘娘说先睡了。”手心脚心冒冷汗。
桑榆皇帝一语不发绕过她直往里走,推开门除了一扇大开的窗户,哪有什么人。
御花园没人值守,草丛又多,汀兰一脑袋扎进去半天不抬。
小虫子平常吱哇乱叫,这会儿怎么没声了。
土,土,土,还是土。
这怎么找啊,都没仔细看清。
桑榆皇帝一来御花园就看到一个撅了天的大屁股,在草丛里拱来拱去,还不停呼唤:“快出来啊,来玩啊。”
随意翻开一块石头,突然眼前一阵晃动,汀兰想都没想徒手就抓。
“你抓蜈蚣干嘛?”
身后突然出声,吓得汀兰还没来得及看就把手里的虫子扔了出去,无意间甩到身后人的鼻子,又是一阵吃痛,真是吓神又伤身。
桑榆皇帝被突然这么一打,痛得鼻子一阵发酸,紧闭双眼才没流眼泪。
看清来人,汀兰忽然紧张:“圣上,对不起,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去请太医。”
还没走,一只手狠狠摁住她的胳膊,缓过劲来的皇帝握住她抓蜈蚣的手腕:“有没有被咬到?”
啊?汀兰乖巧摇头:“没有。”
“大晚上不睡觉,来这干嘛?”
桑榆皇帝看起来有些生气,汀兰只好如实回答:“妾身无意弄跑了涵贵妃的蛐蛐,妾身想早点抓一只还回去。”
涵贵妃的蛐蛐?该不会是给那小子的吧。
“跑了可以让下人再抓,你凑什么热闹。”
拉她欲走,可是身后之人死活不动。
“妾身看到涵贵妃为了抓蛐蛐伤了腿,妾身不忍心。”
你啊,一点小情小义感动成这样。
“不走?”
汀兰低头,虽然害怕但也没挪。
桑榆皇帝拿她没办法:“好,孤也要,你抓两只。”
凭什么只给那小子抓,那小子也没打算娶个夫人给孤抓蛐蛐,不公平。
啊?汀兰心里此刻别提多郁闷,一只都看不到,你还指望我抓两只,这不是开玩笑嘛。
桑榆皇帝一屁股坐在草丛上,莫名生气,任由推草机到处拱。
“哎呦……”娇喊一声。
原是汀兰的头发被缠在矮灌木上拔不下来,桑榆皇帝蹲在旁边看。
“还找吗?”
汀兰艰难点头。
桑榆皇帝立即起身离开。
“不,不找了,不找了。”
皇帝复回。
“真不找了?”
汀兰无奈:“嗯。”
长发缠得紧,桑榆皇帝废了好些劲才全弄下来,狗都不带你这么能钻的。
没等汀兰整理好毛躁的头发,桑榆皇帝直接把她拉到承欢殿。
“圣上,去哪?”
皇帝无比嫌弃回望一眼:“当然给你洗洗。”
汀兰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洗洗的意思居然是,两个人一起洗。
承欢殿的水池很大,布满花瓣,桑榆皇帝早已脱光光浸在水里,无比舒适。双眼紧闭,鼻梁高挺,胡渣圈绕的双唇微启,喉结上下微微跳动,锁骨纵横与双臂呈好看的线条,胸肌很壮有男子气概,微突的腹部藏在水里,恰到好处。
汀兰只着一身薄纱,每次她都会羞红脸。
一双修长玉腿慢慢入水,汀兰忍不住在微启的双唇上落下一个香吻。
桑榆皇帝没有睁眼,上下移动的喉结,说明他很享受。
薄纱被水打湿只剩一层透明,汀兰娇羞的将身子贴在宽阔的胸膛上,搂着他的脖子。
痒,心痒。
桑榆皇帝双臂一圈,一个转身,将汀兰轻轻压在身下。
对那馋了很久的朱唇亲了又亲。
“嗯……”汀兰闷哼一声,摸着桑榆皇帝嘴边胡渣,有意无意拂过他的嘴唇:“扎人。”
桑榆皇帝二话不说,跳出水,对着铜镜一阵捣鼓,不多时,一个脸面干净,五官立体,眼神深邃的流氓,不对,皇帝,就出现在汀兰眼前。
那流氓,呸,那皇帝迫不及待入水,抱着他的美人一顿猛亲,从耳朵到脸再到脖子。
汀兰突然间又害羞起来。
“你把孤看光,是不是该让孤看看你,嗯?”这声嗯,该死的性感。
迷人的锁骨露出本色,还有往下四腿缠绕的诱惑。
无风,可是池水一圈又一圈晃动。
“孤上次的礼物,爱妃不喜,孤这次再送爱妃一个可好?”
汀兰大胆反吻:“妾身只想要圣上。”
桑榆皇帝抬手抹掉汀兰的眼泪:“孤想送给你一个孩子,孤想跟你有自己的孩子。”
孩子?这件事深深刺痛汀兰,桑榆皇帝杀子之事她一直没忘,如今她又用香久矣,怀上太难。
“相信孤,孤会保护好你们。”
秋风起,吹开一夜绮丽与孤寂,不知是谁枕边沾了泪,酒盏空了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