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帝都
一处其貌不扬的院子里,酒罐满地,菜肴遍桌,衣物四散,酒味、臭味、尿骚味充斥整个屋子,凌乱的床榻无不诉说昨日的荒淫,野猫正津津有味舔着鱼肉,忽然被一群破门而入的人惊到,几番跳跃逃也似的离开。
几个人一进门下意识捂住鼻子,眉头紧蹙,对床上此时鼾声震天一丝不挂的人厌恶不已,请走陪姬后,立即关紧门窗。
皇宫的某处院子里,汀兰已等候多时。
一个小太监弯着腰,双手托着一个大木盒,匆匆赶来。
“娘娘,您要的东西。”
汀兰将手里的刺绣放下,小心翼翼包好,站起身,小雨连忙将她扶住。
“走。”
去飞雪院,看看华美人。
皇宫就是这样,位低的向位高的磕头,位高的要适当回礼,否则哪天地位变了,第一个踩的就是那些小人,让躲在背后的大鱼看笑话。
可是……
有些人能宠,而有些人,得纵。
这一招,还得多亏涵贵妃教得好。
汀兰一行人还未走到飞雪院,前面便有人阻了去路,空气中似隐隐有些骚臭味。
一个宫女跪在地上忙不迭给嬷嬷磕头。
“嬷嬷饶命,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嬷嬷二话不说“唰”的一下对着跪在地上的人就是一根藤条,打得宫女是嗷嗷叫。
“你个贱人,都打翻多少次夜香,你故意的吧啊?看我不打死你。”嬷嬷说得凶狠,下手也重。
宫女被打怕,下意识要跑,突然脑袋一紧,嬷嬷狠狠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抓回来,将她的脸使劲往洒在地上的粪堆里摁。
“不是没力气嘛,啊,你给我吃,吃……”
宫女一手撑地,一手试图阻止,奈何力量悬殊又没吃饱饭,只能挣扎着随嬷嬷摆布,头发已散沾了许多尿,在脸要贴近粪堆一寸之际,终是有人为她解了围。
“住手!放开她。”
汀兰气势十足的声音让两人顿时一愣,嬷嬷幸幸收手,跪在地上的人没了钳制突然低泣起来。
嬷嬷到底是在宫里待了许久,面对汀兰依旧不慌不忙。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不卑不亢,淡定从容。
再看地上的人,哪还有半点礼数。
汀兰盯着嬷嬷看了许久,半天不讲话,这样的人精,问什么都会弯弯绕,若要替那姑娘解围,就得想办法让她脱离这里。
“你叫什么名字?”汀兰说得很淡定。
嬷嬷忙不迭抬头:“奴婢……”
“本宫没问你。”
汀兰根本不给嬷嬷说话的机会。
嬷嬷低下头,把心里的不忿生生压下去。
跪在地上的宫女强忍哭泣,不顾地上脏臭,“咚”的一下磕了个响头。
“奴,奴婢,纯意。”
纯意?有些耳熟。
“娘娘。”小雨悄悄在汀兰耳边说:“她好像是以前乐妃娘娘身边的丫鬟。”
是吗?汀兰不禁又对她细细打量一番。
汀兰可清楚地记得,乐妃在时,那一院子的人好像都喜欢用鼻子看人,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狗,现在,主子没了,狗被人打得夹着尾巴不敢叫唤,真是可悲啊。
“你。”用眼神盯着纯意:“跟本宫走。”
说完立即抬腿绕道离开,嬷嬷张嘴想说什么,奈何那人已行至数米,被教训的宫女被人架着一同离开。
当下嬷嬷的眼神从冷静变得阴厉。
因为华美人的地位,飞雪院处在皇宫相对偏僻的位置,小路多,这才撞见刚才那幕,平常倒夜香哪能被高高在上的主子看见。
院子里,繁花似锦,花彩叶绿,蜂蝶飞舞,一位身姿曼妙的可人儿正忘情的舞于花间,长袖轻摆,莲步微移,一摇一扭,尽生妩媚,真真是花里的仙子,连汀兰看得都有些醉意。
一舞毕,意犹未尽。
“啪啪啪啪……”
汀兰进门笑意满满,笑可能不是真心,但鼓掌却是实意,不得不承认华依蝶的舞蹈确实是好。
华美人一见汀兰,小吃一惊,立即上前行礼。
“妾身见过贵妃娘娘,有失远迎,望娘娘勿怪。”头埋得很低,心里着实慌张。
汀兰漫不经心打量这个院子,完全没有要她起身的意思。
“我们有多长时间没见了?”
问得很平淡,却无一不打在华依蝶的心上。当初同为才女,阴差阳错差点断送自己前程,幸得妙贵妃不计前嫌,暗自培养自己,才有如今的华美人,可是谁能想到,当初差点死的那个人,竟然当上了贵妃,这叫华依蝶如何不胆颤。
“娘娘饶命,妾身知错了。”
“有三年了吗?”汀兰还在想这个问题:“不,三年多了。”
“娘娘饶命。”华美人小声求饶。
但凡汀兰对上她的话,她都不至于这般害怕。
“你的舞跟以前不一样,进步了很多。”
完全不知汀兰要说什么,华依蝶回答都带着颤音。
“娘娘谬赞,妾身惶恐。”
“不,本宫说得是真的。”
华依蝶小心翼翼抬头,对上汀兰诚恳的双眼,立马将头埋得更低些。
“华美人这般努力,倒是让本宫惭愧不已,可惜啊,谁又能想到今日呢。”汀兰对着华依蝶,笑得意味不明,吓得华依蝶不停打颤:“哈哈哈哈,美人莫要害怕,本宫对以前的事早忘了七七八八,一心只想着与华美人交好,毕竟在宫里,谁都不容易,你说是不是?”
接过小太监手里的木盒,亲昵抚摸:“不知华美人喜欢何物,所以本宫随手挑了一件,还望美人,喜欢。”
喜欢二字,从汀兰口里说出来,夹杂太多意思,其中就有,你,华依蝶,必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