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正大走在路上的感觉真好,不用躲不用藏,风儿吹花儿香,这让后面穷追不舍的香门措手不及,一个个比苦竹还紧张。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坐在马上,示意手下:“不要轻举妄动。”
“老规矩,报上你们名号。”苦竹很淡定,完全不像被追杀的人。
众人被苦竹看似算计的阵势吓到,面面相觑,一人打马上前,英气的国字脸晒得有些黑。
“一字肖家,接‘江湖追杀令’。”
山羊胡子老头见肖家出面也报上自家门派:“山亭流觞,接‘江湖追杀令’。”
“哒哒哒哒……”沛城方向亦来了两拨人。
“华浓缃,接‘江湖追杀令’。”
“千魅姬,接‘江湖追杀令’。”
千魅姬二掌柜桃夭,瞧着苦竹的身段有些熟悉,好像比赛那天无极宗的人,眼下不禁有了一些思索。
不得不说,女人看女人,一看一个准。
苦竹连头都没抬,就知道来的可不止他们:“上面那位,不报一下名号?”
不知何时,一旁高树上早已站着一个人,那人头戴斗笠,遮深紫色的面具,紫白相间的衣服衬得他腰细、腿长,抱一只长剑巍巍然站在枝头,似有若无的风掀起衣角,好一个世外高人的做派。
好一对喜欢爬树的兄弟。
“天罗玄香,接‘江湖追杀令’。”
苦竹苦笑:“这么多人想要我的命,我给谁好呢?”
“只要是除邪灭魔,匡扶正义,事,我们必倾全力,荣,我们分毫不争。”山羊胡子老头虽然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话说得很漂亮。
“我很好奇,我的存在究竟对你们是个怎样的威胁?”
苦竹的话再次让众人面面相觑。
“你不必知道。”出声的是华浓缃的一个老头,花白的头发、眉毛和胡须,看样子他应该是这里最长的老者。
“我都插翅难逃了,总不能留遗憾带进棺材里,哦,我可能还没有棺材。”
瞧这阵势,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啊。
多可悲。
“女娃娃,告诉你也无妨。”长者经过一番考量,还是觉得,不管这女娃娃无不无辜,告诉她真相,至少死后没有遗憾,或许亦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感同身受罢了,以前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了。
“孟老!”桃夭试图阻止。
长者对她点点头,让她放宽心。
“各中恩怨还得提到六十多年前,那时我与师弟柳虞本是天道山清岳派弟子,师门祖训一直是,因循天理,断舍邪魔,我们亦是谨遵教导,休养心性,可是,直到有一天,师弟救回了一头妖鹿……”
柳文宣极力控制自己拔剑的冲动。
“那只鹿的角是血红色,每一个碰过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当时的大师傅下令围剿妖鹿,并把师弟困于峭壁洞崖以悔思过,为了围剿这头妖鹿,我清岳派损失惨重,几位师伯均丧于此,师门有不忿者认为对师弟的处罚过轻,可是一同被大师傅给压下来,后来,师弟被拘禁打压太久,邪魔心生,公然违背祖训,擅自在峭壁洞崖炼制禁香,成为香门的叛徒,欲与天下为敌……”
柳文宣的拳头早已“咯咯”作响。
“我清岳派怎能纵容这样的恶魔为祸世间,欲将其挫骨扬灰告慰生灵,可惜还是被他跑了,此后江湖香门一同追杀,师弟知自己势单力薄,不惜铤而走险四处收集骸骨,练成鬼尸,藏在各处人迹罕至的山水间,师弟能号令千万鬼尸,同样也留了一手,那便是鬼尸之主,鬼胎一旦孕育成功,鬼尸之主便重现于世,若成功的鬼胎受到威胁,机缘巧合之下,鬼尸会易主,而你,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幸运儿,常人受不了噬心之气会发生异变,你的代价,想必你自己清楚。”
苍虚皮,毒黑血,少白发。
呵,这样的代价不是一样逃不了横死的命运吗?
“哦,原来是这样。”真是精彩,本来与自己无关,阴差阳错之下又与自己有关,可笑,可悲:“我听说清岳派好像有一位羊肠公?”
“没错。”长者再次陷入回忆:“他是清岳派开山鼻祖之一,我入香门时,他老人家西去已有三百多年。”
三百多年?苦竹微微有些惊讶,若是这老者说得不假,那自己真正的敌人该是何其强大。
苦竹无奈苦笑。
剩下的我替你们说:“所以,柳虞暮年时化名蒲柳先生,隐于世间,而你们一直都没找到他对吗?”
“没错。”长者不知女娃娃何意。
“你们想知道我师祖在哪吗?”
“什……什么意思?”众人显然吃惊不已。
“你们若是选择不出去,说不定就能找到他。”
众人议论纷纷,显然不明白苦竹话里有话。
长者突然反应过来:“快,动手。”
可惜已经迟了。
箭雨所落之处哪还有苦竹的身影,一息之间,苦竹早就站到十米开外。
“我若是柳虞,不会只困住自己。”冲他们微微一笑:“玩的开心。”
一名弓箭手瞄准苦竹瞬时就是一箭,可是那一箭射了虚空,苦竹就像平白无故消失一样,更诡异的是,那只箭从弓箭手背后袭来,弓箭手箭入身当场断气,眼中充满恐惧死不瞑目。
“大家不要慌,这是迷阵,破了就行。”长者怎么也没想到,柳虞和这个女娃娃还有这样的关系,看来要除这个鬼尸之主比登天还难。
柳文宣自嘲,看来是小看苦竹了,她哪里需要被人保护,她自己就是威力十足的武器,得赶紧收入囊中才是。
风轻之入城特地向慕家借了一辆马车,有了慕家的庇护,那些香门还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小竹。”车还没停稳,风轻之就立即跳下来寻找苦竹的身影。
不是让她在原地等吗,又跑哪去了?
“我在这。”苦竹慢悠悠的现身。
风轻之长舒一口气:“真是吓死了,我还以为你又跑了呢。”
“快上车,我们暂时去慕家避一避。”
“愣着干嘛,快走啊,不然他们又要追上来了。”
苦竹依旧没有动身。
风轻之欲上前拉住苦竹的手腕,被她慢慢拂下。
“你干嘛,现在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快跟我走。”复又去拉。
“韩启,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不是,”风轻之有些无奈:“你总说这话有意思吗?”
“你已经帮我太多了,可是有些路,我只能自己一个人走,如果我们能在终点相遇,答应你的我一定做到,如果我半途迷路,放心,会有人替我还钱,我不知以后会发生什么,只能在这里给你道一声,珍重。”
看见苦竹决绝离开的背影,风轻之莫名有些心痛,她说的话不似临别寄语,更像是遗言。
你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一生,才会如此惆怅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