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长宁
温老爷被陷害入狱,温家前前后后找了许多关系,甚至托人进宫恳请古南新君发召回令,可是两个月过去,未有任何消息。
桑榆皇帝力排众议推拥立后之事早已在桑榆传开,支持少反对多,其他大多数全都看热闹。
“皇宫何时出现这么厉害的角儿,我还以为是汀兰呢。”自打喜芋听到消息,一直嘟嘟囔囔到现在:“三个贵妃都没当上,她是怎么做到的呢。”以前也没听汀兰说起她呀:“刘姨,你说,男人是不是总是喜新厌旧,以前桑榆皇帝喜欢汀兰喜欢得不得了,现在出现个华妃,又喜欢华妃喜欢得不得了,那汀兰呢,是不是就不喜欢了?”
刘姨没有说什么,只是冲喜芋温柔一笑,继续手里的针线活,趁天还没冷,赶紧给孩子们多做几件衣裳。
“渚陶,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
渚陶肩挎蓝色碎花包袱,直往屋里去完全没有停的意思:“师傅呢。”
“师傅跟温夫人还有阿欢在城楼等消息呢。”
“哎呦,出大事了。”
庙祝爷爷奶奶听闻声响从庙里出来:“发生啥事了陶丫头。”
“我刚刚听说县衙下月十五会将温老爷秘密发往北寒原。”
“真的假的?”北寒原耶,好冷好冷的,喜芋没去过都不禁哆嗦。
“你从哪听到的?”刘姨只是想确认一遍。
可是渚陶没法解释:“我……我听别人讲的,但是这个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我可以发誓。”
“那还等什么,渚陶,我跟你去城门找师傅。”
“好。”
“你们小心啊。”刘姨追到门口还在叮嘱。
上了年纪的老两口,每天除了上香只剩下叹气。
“城隍爷,可怜可怜孩子们吧。”
“那还等什么,渚陶,我跟你去城门找师傅。”
“好。”
“你们小心啊。”刘姨追到门口还在叮嘱。
上了年纪的老两口,每天除了上香只剩下叹气。
“城隍爷,可怜可怜孩子们吧。”
小仙儿最近不知怎么,上蹿下跳呼哧哈气,完全没有往日的温柔,除了照顾最多的妙贵妃勉强能靠近摸摸毛,其他人想都别想。
太医猜测猫患了癔症,可是小仙儿吃得好睡得好,什么都不愁,怎么会得癔症,以前的小仙儿现在的小疯儿。
孙姑子小心靠近,声音放轻压低免得吓到主子的命根子:“娘娘,那位动手了。”
“嘘……”孙妙玲赶紧示意她莫要出声,小仙儿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得安抚安抚,可惜不肖几息,小仙儿又似是察觉什么危险,飞也似的逃走,孙妙玲心里别提多失落:“你刚刚说什么?”
“那位向长宁县衙施压,迫使县衙流派温商,其罪名依旧是细作。”
“呵。”孙妙玲简直被气笑:“文涵还真会挑事。”
“驻守长宁的将军还在等娘娘指示。”
“不用。”孙妙玲心生一计:“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这,对咱们怕是不利啊。”孙姑子并不赞同,涵贵妃摆明挑事,妄想借主子的手对付汀兰,难道咱们就这么忍了?
“汀兰看起来优柔寡断,可是当年能出冷宫坐上贵妃之位的,除了她再无他人,文涵借此事让咱们提点她,不过是想借她的手除掉华妃,本宫当初给过她机会,她知道怎么做,是文涵太心急。”
“娘娘的意思是?”
“文涵现在既要设法救太傅又想除掉华妃,两相兼顾必有一失,姐妹一场,咱们不如帮帮她。”
“帮?”孙姑子又糊涂了。
“老太傅若是知道自己的外甥被昔日学生构陷入狱会如何做?”
七八十岁颐养天年的年纪,经不起奔劳和打击,涵贵妃十有八九不会说,倒是让妙贵妃钻了空子。
“听下人说,妙贵妃去了涵贵妃的院子,出来时满脸不高兴,这可真是难得一见。”小雅一边帮汀兰收拾饭菜一边说起今天听到的事。
汀兰将药包好一同放进食盒:“两个都是不挂相的人,再吵再闹都不会让人轻易瞧见。”
也是。
看门的小太监匆匆跑来:“娘娘,太后宫里来人了。”
小宫女打扮姣好,举止得体,不是巧玉还能是谁,往常汀兰都是在太后宫里看见过,来自己院子还是头一次。
“太后娘娘请兰贵妃一同赏月。”
“现在?”
“是。”
这么突然。
汀兰当即让小雅把东西给牢里那位送去,自己随巧玉去了太后的院子。
太后一向不闻后宫之事,为何请自己赏月,着实让人费解。
天上的月亮并未圆,晚凉风早已吹起,往上三四个石阶,踏上一块木台,木台往里一个八角飞檐亭掩在山石之下,山石之隙有水汩汩而流,凉亭飞出几段红绸,卷着凉风不知伸往何处,时高时低时卷时平却怎么也飞不出这方天地。
一双纤手拂过华丽的饰物拂过飘逸的裙摆,从上到下,一遍又一遍。
“妾身,见过太后娘娘。”
坠珠微晃,轻轻放下手里的舞服:“平身。”嘴角牵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坐。”
涵贵妃的画汀兰看过无数次,却是第一次看到画里舞裙真实的样子,在风的加持下犹如翩翩起舞的精灵。
“来。”太后捻起一块月饼样的糕点放在汀兰面前:“尝尝这个。”
还未到中秋,现在吃月饼是不是有点早,不过汀兰没有出声,拿起糕点轻轻咬了一口。
里面居然是肉,软糯润口酱味十足,外面饼皮一点不甜配上里面的肉正正好,如此美味,汀兰不禁又咬了一口。
“里面的肉是雪山牦牛,肉质鲜美,怕你吃不惯所以掺了酱。”
牦牛没听过,不过肉真的好吃,汀兰吃了一口又一口,把之前的小心扔得一干二净。
太后心里偷笑,递过来一杯琉璃盏,淡黄色透明液体散发阵阵松香味。
“这个酒叫纳合酒,用桦树的汁酿造而成,你尝尝。”
桦树的……汁还能酿酒?世上奇奇怪怪的东西还真多,汀兰小心翼翼抿了一口,入口微苦后有回甘,说是酒但不烈。
不错。
“此酒与此肉甚是绝配。”汀兰由衷感叹:“为何以前没有尝到呢。”汀兰小声嘀咕。
“这两样东西产自沙域,桑榆轻易吃不到。”
原来如此。
“本宫今日请兰贵妃来,一是赏月,二,是想谈谈过去。”
过去?是……是自己的吗,汀兰莫名开始慌张。
“本宫的过去。”
汀兰抬眼正好对上太后略显疲惫的眸子。
在涵贵妃的画里,那双眼睛坚毅、热情、灵动、传神,而现在,那双眼眸失了神采多了孤独和悲伤。
“曾经,有一个地方,名唤兰斯,那里的人擅长跳舞,为了迎接各国使臣,兰斯王广收舞女当朝献舞,后来兰斯一步步扩大成沙域,沙域王为稳固权势向横空大陆各国大派使臣,而我,随使臣来到桑榆。”红色舞服在风中轻扬:“第一次献舞,就是穿的它,所有人都拍掌叫好,当时,我以为这里是天堂,可当我幡然醒悟,已经是飞不出的牢笼,这里的人认为舞女天生贱命,随意谩骂侮辱,哪怕是入了先皇的后宫,同样惹来一群女人嫉妒,毫无自由。”
“只有他,不一样。”说到他,太后的眼睛才有那么些许的光:“每一次巧合相遇后来才知他有意为之,他总是静静地站在那,我知道他在看我,他为我殿前失礼得罪先皇,差点丢掉太子之位,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会爬冷宫墙头,给我送来家乡的食物。”
眼睛、鼻尖早已通红,只有眼泪还在打转:“蝶儿这个名字,是他给我取的,他说,花开而来,花落而去,同命同期,生死相依,可是我配不上……”
配不上,从来都配不上。
“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后,看过各种各样的女人,深知德配位有多重要,当上太后,我每天都在后悔。”凄然一笑,说着不明所以的话:“很快,会好的。”
“我能感觉到,圣上很在乎你。”
汀兰心虚低下头,不敢直视。
“你也很在乎他。”牵起汀兰略微紧张的手:“从今以后,我把他交给你,好好待他,好好待你自己,好好待你们的孩子。”
上次汀兰提到少司命这种似是而非的话果然让两位猜忌不已,文涵的诡计被苦竹戳破,只剩妙贵妃还在观望,原以为能骗得了所有人,只有太后还愿意相信,大抵从心里她是真的希望。
“哎呀,怎么聊着聊着就没有月亮了呢,兰贵妃要不早点回去歇歇。”
对于圣上一事,汀兰有很多话,可是刚提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苦竹说圣上在乎自己,太后也说圣上在乎自己,只有自己明白,一切不过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