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南皇宫
五皇子甫容不知从哪听说,存裕巴结上了古南最大的盐商势力,曹尚书知晓后,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每天在甫容耳边教导他要与八皇子搞好关系,甫容哪能乐意,小孩子什么的他觉得烦死了,巴不得远离。
曹尚书不得已,拿把刀架在木偶的脖子上。
总所周知,五皇子喜欢木偶戏,半个宫殿都是木偶,耳濡目染会唱个一式半调,舞起木偶来不亚于乡间草班子。
曹沾也真是会挑,径直拿起床里边手持双戟圆眼怒瞪战袍翻飞的武将,那可是甫容最喜欢的木偶,每晚都要抱着他睡,真真是他的命根子。
“尚书,您,您冷静,不要。”甫容吓得差点给跪下:“手下留情啊。”
“殿下,您就说,今儿您是去还是不去?”
“您干吗非得逼我……”
曹沾的刀离木偶又近了几分。
“去去去去去。”甫容连忙回应:“您把刀放下,我去还不行吗,我去!”
要说曹尚书为何如此大胆,还不是因为曹尚书是已故周大将军的同乡与挚友,周皇后生前有意让他辅佐自己的儿子,算是甫容的文师傅。曹沾学识渊博,有目共睹,只是这教出来的学生,差点意思。
“都到门口了。”甫容嘴里不满的咕咕噜噜,指着木偶示意曹尚书放刀。
曹尚书将头一昂,左手提木偶右手握刀,从身前别到身后。
等你愉快的从里面出来再聊这事。
甫容委屈巴巴的捧着木托进入双喜苑,木托上竹蜻蜓、玲珑球、琉璃珠……各种玩具放的满满当当。
“八弟,九妹,五哥我来找你们玩了。”甫容心下不满,故意喊的很大声:“人呢?出来啊。”
几个嬷嬷毕恭毕敬的从屋里出来行礼。
“奴婢见过五皇子殿下。”
甫容不耐烦的挥挥手:“快让八皇子和九公主出来。”
嬷嬷相互之间对视一眼,左右为难。
“怎么了?本皇子的话没听见啊?”甫容眉头紧锁,给人一种随时发怒的感觉。
几个嬷嬷顿时被吓得重新跪在地上。
“回殿下,八皇子和九公主刚睡下。”一个嬷嬷小心翼翼的说出口。
“睡?”甫容抬头,风和日丽艳阳高照的,睡觉岂不是辜负:“这个天睡哪门子觉,快点,让他们起来。”
嬷嬷虽有犹豫,但还是遵命把两个小家伙从床上抱起来。
妍儿是个瞌睡虫,抱在手里睡得还很香甜,就是逸儿,一碰就醒,哭着喊着完全停不下来。
甫容好心哄他们玩,欢声笑语没有,光有这嚎啕大哭,吵得脑仁疼。
可是不行啊,大侠的命还在尚书手里呢。
立马笑脸盈盈迎上去:“逸儿,你看五哥给你带什么好玩的了?你看这个金蟾,哦,还会吐水哦。”
小逸儿伏在嬷嬷肩头,眼泪鼻涕一并流,只要瞧着这个怪人,立马转头换个方向。
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讽刺感,勾引起甫容的怒火,却又被生生压下去,没办法,还是要笑,咬着后槽牙也要笑。
“逸儿自己选,五哥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许是木托离得太近,逸儿又是调头又是抬手,一个不稳,木托被掀翻在地,上面的玩具四下弹跳翻滚。
甫容正欲发火,瞄见门口……
罢了,等本皇子先救了大侠再来找你算账。
潇洒的掀起长袍,没走两步。
“撕拉……”
一段微妙的声音放大在众人的耳朵里。
接着“咯哒”一声,将那人封印在原地。
嘶……唉呀妈,扭到腰了。
原是,那木托上一把琉璃珠滚落在地,好巧不巧,甫容一脚踏上,一个不稳,劈了个“大”字,底裤撕了,好在外面有件袍子罩着,好险好险,应该没有人会注意,连忙提气收腿,又踩到另一个,上半身跟不上腿,悲剧了。
嬷嬷见势要扶,被他伸手拒绝。
“莫慌,小事,小事。”
殿下,您真的确定是小事吗?您的表情真的太……丑了。
甫容睁圆着眼睛大张着鼻孔死咬着嘴唇,一手叉腰一手急切伸向门口,慢慢挪着两条腿,唉呀妈呀,快来人啊。
曹沾一下慌了神,忙不迭上前扶住,甫容似是遇见救星般,放声大哭。
哭声之大让逸儿渐渐忘了抽泣,挂着满脸眼泪好奇打量。
“我不玩了,我要回宫,我要回宫,不玩了。”甫容一边疼一边哭,一边说一边走。
玩个玩具咋还能把自己玩伤了?曹沾真是又气又心疼,当下忙差人去请太医。
正巧,四皇子也在太医院,便稍稍留意了一下。
“那不是五皇弟宫里的下人嘛?怎么了?”存裕有意无意跟给自己抓药的李太医聊起来。
“臣听说是五皇子扭伤了腰,旁的不清楚。”
五皇弟虽生性鲁莽,倒也常年习武,身体协调,不应该啊。
存裕将困惑悄悄压下。
“五皇子,您的药包好了。”
“谢谢李太医,辛苦了。”
李太医有些不好意思:“殿下,这都是臣分内之事,您不必跟臣客气。”
存裕微微一笑:“太医不必轻贱自己,其实太医与朝臣无二,朝臣在外献计献策稳定江山社稷,太医在内号脉施针治各种疾苦,这天下若是无君便是一盘散沙,是你们,让这天下太平,所以这一声谢谢,应当。”
四皇子这一番夸赞说得李太医仿佛插了对翅膀乐上了天,要是这个人当皇帝自己指定能当院正。
忽然转念一想,小心翼翼问出口:“这……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自从贵妃娘娘生病以来,殿下您每天按时按点来拿药,本是下人做的事,您却亲自做,殿下的孝心,臣望尘莫及,可是殿下您也说了,天下太平不可无君,殿下您得先照顾好自己才是。”
“莫要议论。”存裕及时阻止:“这天下自有皇叔、丞相大人和大将军,吾本为臣,听命为是。”
李太医察觉说了不该说的话,冷汗涔涔,忙咽了一口口水。
“是是是,殿下说得对。对了殿下,贵妃娘娘的病好转,虽然保住了眼睛,但是这脸……”
存裕略微思索,点点头:“我明白。”
出天花者,重者身故,轻者失明还有其他症状,录贵妃不知修了几辈子福气,病好了,单单就是脸上留了印记,只怕是以后羞于见人了。
试问世间哪个女子不爱美,录贵妃身为南怀小公馆四小姐,美了小半辈子,这样让她以后怎么活啊。
存裕还未回自己的宫殿,路上迎面匆匆走来一位女子,那女子脸颊微红,似藏着些气。
“平馨。”存裕叫住她。
平馨这才抬头注意到,赶忙行礼:“四皇兄。”
“你这是?”存裕看看远处,那片都是成年皇子居住的宫殿,平馨为何去那。
想起五皇兄再见到自己时的轻薄样平馨就气不打一处来,还左一个“美人妹妹”右一个“小六儿”,简直是恶心死了。
我们第一天认识吗,我们很熟吗,自作多情。
“五皇兄逗八皇弟玩结果把自己腰给扭了,我替八皇弟来看看。”
哦?有这事?不着调的甫容不玩木偶开始打八皇弟主意了。
“八皇弟是最小的皇子,五皇弟愿意跟他玩,应该是真的很喜欢。”
是吗?平馨可不这么认为。
“四皇兄,贵妃娘娘可好些?”
“嗯。”存裕点点头:“已经开始陆续停药,再有几日便能痊愈。”
“娘娘真是好福气,能得四皇兄这般上心,七皇弟可比不了。”
存裕微微一笑:“善儿还小,若他长大,我想他应该会跟我做一样的事。”
“那个。”平馨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八皇弟撞倒七皇弟的事,我替逸儿向善儿道歉,对不起。”
存裕仿着平馨的模样:“我替母妃向逸儿道歉,对不起。”
平馨抬头,满眼困惑:“四皇兄,这事不怪你。”
“对啊,这事也不怪你啊。”
平馨轻咬下嘴唇,理是这么个理,但是……
“好了,你不必自责,这事我问过善儿,善儿说逸儿就像他小时候,可是善儿哭了有母妃哄,逸儿没有,所以他同情逸儿,并不怪他,还想着以后能跟逸儿一起玩。”
说到景贵妃,平馨慢慢垂下眼眸,掩去失落。
“花都开了,崖底的冰应该化了吧。”平馨小声呢喃。
“什么?”存裕听不太清。
平馨苦涩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