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铜不是头一回做这种事儿。
是以他的行头也十分的专业。黑色头罩,黑色紧身衣,黑色鞋子,十分的适合在暗夜中活动。说实话,若是让他穿着这一身行头在大晚上的照镜子,怕是连自己都唬了一跳呢。呵呵,大晚上的,还是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
如此装扮的乌铜,若是在黑暗中出没,旁的人一时半会是不能发现他的。
可谁让他遇上的孙南枝。
孙南枝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身黑的乌铜悄无声息地在墙头移动。
尽管脸上面无表情,可心中却在评判:此人身手太慢了,着实太慢了。都用不着她出手,那叫明星的禁军统领便能将他擒了。
今儿皇宫是挺热闹,此前刚打跑了一个,现在又来了一个。
也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如此想着,她修长的手指便不由自主地舒展开来。
临走之前,高山再三交待过,皇宫中有一个功夫甚是厉害的女护卫,让乌铜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见了那蛮不讲理的女护卫便跑。他们是打不过,但是要跑还不容易吗。高山向来话少,能让他反反复复交待的事情定然是十分可怕的。
乌铜小心了又小心,但还是在与孙南枝的眼神对上时,唬了一大跳!
练武的人在暗夜中眼神儿都比普通人要好上一些,是以乌铜一眼就看进那双亮得像天上繁星似的眸子里去。
抑或,是她的眸子太亮了……
却见漫天雪渣子中,女子容貌倾城,脸上的神情冷冷冰冰,好似他们家王爷一般冷绝……啊呸,外头的普通人怎么能与自家王爷相比呢?
乌铜赶紧摇摇头,而后倒抽出一口气。他们还真是时运不济,怎地从哪一片墙头进来都能撞见这女魔头呢?这女魔头怕不是专门盯着他们了?
没错儿,高山对女护卫精彩绝伦的描述已经让乌铜有了极深的印象,在内心深处觉着,这女护卫与魔头没什么两样。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能在自己的脑子里过上一过,是万万不能说出来与自家王爷听的。不然,自家王爷会冷若冰霜地评价上一句:“自己能力不行,还赖上妖魔鬼怪了。”
乌铜再度疯狂的摇头,怎地又想起自家王爷了?
孙南枝看着乌铜疯狂的摇头,眼角轻轻的扯了扯,这人到底是来做甚的?
想起这茬,孙南枝总算收敛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冷冷地问乌铜:“你爬墙作甚?”她武功虽然高,但有时候因着总喜欢比试是以经常忽略了重要的事情。不好,不好。这个缺点得改。
咦?这女魔头听着,倒还是通情达理。
乌铜正要将实情说出,忽而鄙视了一下自己。听说姜国的那些将士各有各的主子,不是人人都真心实意地效忠姜国的皇帝。万一这女魔头是站队卫苍那边的,将自己捆了去,受尽严刑,他招还是不招呢?
是以乌铜思来想去,脱口而出:“我,我看着这皇宫中风景独好,是以想来瞧瞧……”
皇宫中风景独好?想来瞧瞧?孙南枝眼角轻轻一扯,这是想要来皇宫里偷宝贝罢?听说江湖上觊觎皇帝的东西、女人的贼人可不少。能平安从守卫森严的皇宫里偷一两件东西出去,在江湖上炫耀的,孙南枝可是听说过那么几个的。
她的运气不错,今晚竟然还遇上了两个。
如此想着,她的修长的手指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既然已经问过了,确定是贼人,那么便可以开揍了罢?
乌铜哪能想到自己的回答在孙南枝心中已经被冠上了贼人的定义,他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双亮如繁星的眸子:“女侠能否高抬贵手,将我等放行……”
那双亮如繁星的眸子仍旧冷若冰霜:“自是……不行。”
不过,才用过羊肉饺耳的她心情比起之前略好:“你是打不过我的,还是速速离开罢。”
她声音虽冷,可着实架不住她绝美的容颜,以及略显单薄的身姿,让她的气势有一些打折。
不知怎地,看着女魔头,乌铜又想起自家的王爷来。
他觉着,这女魔头与自家王爷在某一方面,似乎是有些隐隐的相似……
这么一想,人便有些发怔。
孙南枝看着乌铜,觉得这人甚是怪异。
难不成,是欠打?
躲在后头的流水艰难地扯了一下嘴角。怪不得王爷总说乌铜办事不力,原来乌铜在外头是这般的怂吗?
乌铜回过神来,往后退了几步:“女侠这是,强人所难了……我不过是想来瞧瞧皇宫里头的风景,女侠为何不喜?”说着却是摆好姿势,蠢蠢欲动。
这是要打。
一阵欣喜从孙南枝的心头掠过,太好了。能与天下的好手过招,实在是她此生最欢喜的事情。
虽然眼前这小身板的男子,可能算不上什么好手。
乌铜不省得自己在孙南枝心中已经被评价成泥,他还在琢磨,他是打不过,但是后头不是还有流水呢嘛。流水的功夫比起高山,却又是更胜一筹。二人合力,还打不过这油盐不进的女护卫?
正想着呢,忽而听得孙南枝朝流水藏身的地方道:“后头藏着的那位壮士,不妨一起罢?”
流水瞪大了双眼。他,他明明躲在乌铜后头,连气儿都不敢喘大一些,那女护卫是如何发现自己的?
乌铜吃惊了。
这,这,这女子果然是魔头一般的存在啊!
姜国的皇帝竟是何德何能,得了这么一个奇葩!
外头的天色还暗着,段离燕便醒了。
灯光灰蒙蒙的,恰到好处,帐幔垂垂,一点细微的声音都没有,像极了在西南王府里头的每一个普通的清晨。
但这不是像世外桃源一般的西南府,而是繁华似锦的汴京城。
尽管天下居十分的安静,但凝神听去,还是隐隐约约的从外头传来小摊贩沿街叫卖的东西。
这就是汴京城。
好像五更天时热闹还没有散尽,清晨的烟火味又开始了。
太平盛世,原来如此。
段离燕一向冷冰冰的脸上,忽而噙上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这微笑却是很快又消散去了。若是卫苍不除,这样太平盛世的日子很快便烟消云散。
听得动静,普洱知是自家王爷醒了,已经垂头在榻前待命:“爷。”
“口渴。”段离燕掀开身上又轻又暖的被子,起身趿着同样软绵绵的鞋子。这客栈里一晚上暖烘烘的,倒是舒服,只是睡了一晚,觉得甚是口渴。
此时灯光朦胧,睡了两三个时辰的段离燕眼神清明,挺拔的鼻子,俊秀的面容,一如既往的俊俏。
“是。”普洱差点又被自家爷的美貌给迷失了心神。
房中一整晚都备着热水,十分的便利,与在王府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果然只要有一定的财力,商贾便能享受到与王公贵族一般的待遇。甚至,更舒坦。
段离燕足足吃了两盏的水才解了渴。这天下居的水,十分的甜美,与西南府的水,竟是有几分的相似。
天还未亮,他却是要准备起身了。
却是想起昨晚还吩咐了乌铜去做事:“乌铜可回来了?”
普洱摇摇头:“还不曾。”
段离燕眉头略略抬起,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乌铜还没有回来……
他声音冷冷:“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