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霜本是傻的,一听林建之此话,立刻梨花带雨道:“圣上明鉴。臣女一时脚滑落水,跟随宫娥去偏殿换衣,可进了偏殿就被人打晕。醒来时,就已经......”话还未说完,泣不成声。
皇帝冷哼一声,视线落在“照你的意思来说,是有人存心要毁你清白?”
这一次不是林清霜开口,陈云泽跪地俯首,“臣也是听闻林二小姐落水,怕她受了寒气,故而去问问要不要请御医。臣去的时候敲了门,见殿门未关就进去看了,然后就被打晕不省人事。”
林一诺听得,不由地冷笑一声。陈云泽贪恋美色也就罢了,还这等贪生怕死......也不知国公府将来大祸临头时,他是否会成为第一个出卖府里换取生机的人。林清霜被内侍叫醒,得知自己清白被毁时,脑中就浮现出林一诺的脸。此刻陈云泽开口,林清霜借机看了一眼林一诺。
“是,臣女定是被人陷害的。”林清霜眼泪不要钱地流,好一个梨花带雨,“臣女自幼学习礼数规矩,从不敢夸越雷池半步。再者,臣女名牌已递逞内侍省,二月就要入宫待选。臣女再傻、再愚笨也不会,更不敢此时生事。”
“你当真是被人陷害的?”皇帝双眸眯起,眼中光芒透露着危险。
“定是有人对臣女心中有怨,这才.......”林清霜眸光闪动,一脸绝望,看得不少人心生怜悯。林一诺扫了一圈在座众人,除了万俟容琛、北堂易和萧寒风外,还真没几个眼里没有同情、怜悯的。
皇帝脸上虽写满质疑,可还是问了一句,“那你说说是谁害的你?”
林清霜掩面而泣,久久不开口。只是往林一诺身上瞟了几眼,又畏畏缩缩地撇了一眼万俟容琛,那眼神写满哀愁和畏惧。林一诺看得一笑一笑,放下茶杯。这几眼摆明就是告诉所有人,凶手就是林一诺。只是碍于有万俟容琛,林清霜这才不好说罢了。
林一诺双眸直接冷了下来,不待皇帝开口,直接起身,“姐姐这几眼是什么意思?在座这么多人,为何只看我?莫不成姐姐是觉得此事是我所为?”
“我......我没有,我不知道是谁......”林清霜再度流泪,哭泣声音比之前还要大。
“姐姐何必装模作样?”林一诺一笑,很是凄苦,“原在府里,四妹妹出事的时候,你们就说是我做的。我不认,父亲便鞭打我。怎么,如今在宫中,姐姐又想凭着这长脸,让圣上责打我,来个屈打成招吗?”
林清霜摇头,又说不出话来。林一诺跪下,跪的笔直,双眸含泪,却十分倔强地不肯流下,“圣上无论打与不打,臣女都是一句话,此事并非臣女所为。姐姐落水,本就是自己不小心,与臣女无干。小公爷会去找姐姐,更是臣女预料不到的。再者,臣女一直同人在一起。”
“哦?什么人?”皇帝眯起双眸。
北堂易缓缓起身,“是臣。自二小姐落水离开到回殿,三小姐一直都与臣在一起。”递上帕子,十分怜惜地看着林一诺,“臣正好去给三小姐送药,正巧碰见两位小姐在溪边起了争执,二小姐打了三小姐两巴掌。三小姐丫鬟上前护主,二小姐还想再打,这才失足落了水。”
皇帝来了兴致,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北堂易身上,“二殿下为何去送药?林三小姐受伤了?”
北堂易一叹,“说来惭愧。臣起初是想找三小姐问她唱的那首诗是何人所写,可能问得有些急,一时没注意分寸,三小姐脚滑险些落水。臣伸手拉了一把,不曾想道三小姐身上有外伤未愈,这一伸手反而害的三小姐伤口再度裂开。臣心下愧疚,就问凌霄将军要了盒去痕膏。之后,臣就一直同三小姐在一处。”
“你们因何事起的争执?”皇帝并不在意北堂易,反倒是看着林一诺左脸的指印。
林一诺再度苦笑,“正是因为臣女这伤。臣女初次入宫,对宫内规矩并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今日夜宴何时会结束。伤口裂开,婢女又没有带伤药,我便想找姐姐问问能否提前离宫。因为此事,我们之间发生了些小摩擦。”
“当真这么简单?”皇帝一笑,随即便收,“这点小事,何至于到动手的地步......”
“不至于,姐姐动手是因为臣女说了一句话。”林一诺回眸看着林清霜。
“何话?”
林一诺的视线从林清霜身上收回,低眉敛目片刻,“臣女告诉姐姐:‘林诺儿就是潇湘仙子。我林诺儿即便没有上过学,没有林府倾心栽培,一样可以名动京城。’这也是为什么西夏二殿下,会一直同臣女在一处的原因。”林一诺话一出,顿时闻得一片抽吸声。不少人眼中写满惊愕与质疑,可想到今晚林一诺跳得那支舞,唱得那首曲子,疑惑皆散。
林清霜听完,直摇头:“不,不,你当时......”林清霜想要反驳,可却知道接下去的话不能说出口。一旦说出了口,自己与胡氏,甚至林府都可能再无翻身时。
“潇湘仙子......”林一诺悲戚一笑,“一个潇湘仙子之名,就让姐姐乱了分寸。臣女当真不知若是父亲知晓,回府后又会是什么家法在等着。”
皇帝先是吃了一惊,而后却又明了,转向北堂易,“二殿下可是知道此事了?”
北堂易点了点头,“送药时听到争执,说的确实是此事。”
“你既有这般才华,为何不以真名示人?”皇帝又转向林一诺。
林一诺伏地叩首,“圣上明鉴。臣女自哥哥走后,住的是下人房,吃的连下人都不如。臣女曾因为儿时以柴火做笔,在地上练字而送炭迟了,姐姐便罚了臣女跪在雪地几个时辰;更是因臣女无心念出了一句诗,就被父亲关在祠堂,鞭打到全身无一处好皮肉。臣女这些年若不是命硬,早已去陪娘亲与哥哥了,哪里敢用真名。”
此番话一落,众人哗然。林建之直接愣在当场,林清霜的泪水都止在脸上。但凡大家,必有这些腌渍事,如此当堂暴露于人前的,这还是头一回。
众人议论不休,倒是萧寒风嗤笑一声,“我当日就说你不该用化名,你非得用。又不是抄袭来的,怕他们做什么!”萧寒风这一句,越发坐实了林一诺就是潇湘仙子。林一诺低下头,心道:这些诗还真不是我写的,只是作者都没有活在这个时代而已。
帝显然也吃了一惊,看着林一诺的眸中都带着探究,“怎么,萧将军知道此事?”
萧寒风起身作揖,回道:“杏花楼诗会就是臣带诺儿去的。臣当时见诺儿在清泉山庄无聊,除了看书就是练字,就想着带她去见见世面。那本《潇湘诗集》也是臣请诺儿的丫头,收集她往日练的字编成书的。近些日子因臣去西南,诺儿又起了疑心,每每练完字就烧掉,这才没有出第二版。”
北堂易恍然大悟,“三小姐不敢用自己的名字,是不是怕林府打压?林大人一定是觉得二小姐有倾城之貌,能担得起府里的重担。三小姐样貌不算出众,怕其才华会影响二小姐名声,这才不让三小姐出头的吧!”
万俟容琛冷哼一声,“一个庶女而已,也就林尚书会捧在手心当宝。”这一句,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陈国公与其夫人更是惊的连站都站不稳。万俟容琛看着陈国公邪魅一笑,“林清霜乃是林大人胡氏所出。出生前两个月,胡氏才从外室当上林府姨娘。所谓的嫡长女,不过是抱在嫡母韩氏名下养着罢了。国公爷之前没打听过?这件事在泸州林家那边,可不算秘密。”
“林二小姐这事应该不会是林三小姐所为。”定伯候突然开了口,“圣上不知,林府三小姐与国公府的陈小公爷是有婚约在身的。这婚约还韩国公出征前去找陈国公定下的,两府的婚书还在顺天府有备案。”
皇帝这么一听,事情便也猜了大概。想来也是国公府不想要林诺儿这个林府弃子,取消婚书又会引来非议,这才将人选换成林清霜。皇帝嘲讽一笑,“既然两府有婚约,今日当事人也正好适龄。朕就做一回红娘,赐婚于你们二人,择日成婚。时候也不早了,都回吧!”说罢,扶着太厚大步离开。
众人跪安,快步离开。国公府与林府的人留在最后,国公爷双眸阴鸷,甩袖就走。国公夫人很是心疼自己的儿子,拉起陈云泽跟上国公爷。待国公府到人走后,林一诺慢慢起身,看了一眼依旧跪在递上的林建之与林清霜,“姐姐,父亲,挺住啊!这才刚刚开始,我还没玩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