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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容七跟楚臣尊说明白之后,她心里堵得慌,但是两人一天之内见面的次数太多了,她原先还有些不自在,也感觉到楚臣尊的不自在,但是后来她就适应了,该来的总会来,她努力将“楚臣尊”三个字从自己脑海里抹掉,不去想。
回到府里,觉得比平日里更加寂静,母亲得了明德皇帝的指令,经常带着笑笑去陪伴皇后,听母亲说,她有一次带了笑笑去宫里,太皇太后和太后也在,见了赵灵笑,非常喜欢赵灵笑的古灵精怪,后来赵灵笑每次到宫里,太皇太后和太后总是在。
赵容七百无聊赖,坐在书桌前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屋外一阵走路声,抬眼去瞧,见赵渠走了进来。
赵容七连忙站起来去迎,给赵渠拉开椅子,说道:“父亲怎么来了?”
赵渠坐下来,赵容七挨着赵渠坐了,赵渠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布包着的东西,有两个拳头大小,赵渠小心翼翼打开,是一块玉石,上面不均匀的斑驳色泽,绿色与白色相间夹杂着,让这块玉石看起来独一无二。“我来给你送一块玉石,这是南阳玉,产自河南南阳的独山县,玉石质地坚韧,光泽细腻,晶莹剔透,看起来甚是好看。爹见你身边缺个像样的贵饰,你用它置个剑穗、玉坠、玉佩都行,爹放着也没有用。”
赵容七接过来,本想拒绝,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了另一个主意,便收下了。
赵渠迟疑了一下,说道:“容七,爹知道现在肃王也处处维护你,你们交情也很深,爹一个局外人也不便插话。但是,爹还得提醒你一句,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你要自己变得让你自己可以依靠,才能做到你想做的事,否则总会受限于人,受制于人。”
赵容七知道赵渠说这话是为自己着想,但是心里也是一阵酸楚,想着那天跟楚臣尊说的话,她点了点头,苦笑道:“父亲放心吧,这些事我自有分寸,也明白父亲的苦心。”
赵渠满意地点头,说道:“那就好。”
赵容七忽然想到什么,问道:“父亲,军器库张嗣元最近可来找过您?”
赵渠诧异地看着赵容七,说道:“没有,怎么了?”
赵容七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道:“噢,没事,前几日张嗣元来找过孩儿两次,孩儿恰在大理寺处理祁施的事,所以没有顾得上见他,怕张嗣元心里有了什么。”
赵渠虽然疑惑赵容七对张嗣元的看法,但是又觉得赵容七必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便说道:“嗯嗯,那你得跑一趟张嗣元家里,他原是我用的老人了,如今也是四十又五六的人了,一直在这军器库做着个小品都尉,也是不争不抢这么多年,你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赵容七也有这个意思,一是顾及着辈分声望,张嗣元大着自己两大轮,自己身为小辈自然是去拜见他;二是探看张嗣元虚实,楚臣尊曾同自己说过要提防张嗣元,她心有戒虑。赵容七低头一笑,说道:“那是自然。”
赵容七去了一趟军器库,听了手下的人跟自己汇报军器库近日的状况,并无大的事情,自从上次跟楚臣尊合谋过军器库的事,军器库里的兵器机械越来越丰营,各地收上来的兵器样式也在增多,赵容七心里甚是欣喜。
赵容七让白锦、蓝浅跟着自己去张嗣元府里,留下黄凝、青茗在军器库替自己查看细则。
三人一前两后走着,七扭八拐,转弯抹角到了张府, 赵容七看了看紧闭着的大红漆门,蓝浅上前扣门,经过一阵盘旋,赵容七三人终是进了府,府里摆设风景甚是简陋,看着不像是一个六品右都尉的住处,倒像是一个都城的的小户寻常人家。
赵容七蔚然走来,见张嗣元徐徐走来,连忙上前拱手一揖,说道:“张伯父,晚辈失礼了,今日特向张伯父赔罪道歉。”
张嗣元一身轻纱薄衣,清瘦消攫,发须半白,却打理得井井有条,有些仙风道骨模样,手里握着一把蒲扇,连忙向赵容七长鞠,赵容七连忙跑过去扶起张嗣元。
张嗣元随和一笑,脸上的皱纹显得和蔼可亲,赵容七看着这张笑容可掬的脸,倒是觉得跟陆逵有些像,张嗣元虽说是消瘦年迈,但是声音确实中气十足:“岂敢岂敢,小臣给世子殿下请安。”
赵容七摆了摆手,在张嗣元的陪同下向里走去,说道:“前几日忙着大理寺的差事,因是陛下刚刚赐予的大理寺右主事,所以处事有些顾此失彼了,冷落了张伯父两次,还望伯父海涵。”
张嗣元眼神炯炯,不可察觉的闪了闪,笑道:“哪里,世子殿下克己复礼,敬职恪守,只是初来乍到,事务有些不熟练而已,不打紧,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赵容七虽说是女子,但是身高出众,比之寻常女子要细挑一些,所以比张嗣元这个身材般般的老头子要高一些,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嗣元油光华亮的颅顶,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她微微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张嗣元听着赵容七的声音似远似近,心里有些忐忑,只听赵容七又说道:“对了,晚辈还带来了给伯父的一些心意,还望伯父笑纳。”
赵容七向后伸了伸手,白锦与蓝浅提着东西走了过来,放在屋里的桌子上,不等张嗣元同意不同意,赵容七径自说道:“伯父,晚辈还有事,先告辞了。”
张嗣元没有任何表情,看着赵容七离去的背影,扇了几下蒲扇,鬓边的灰发与胡须飘动几下,随后便恢复平静。
走出张府几里地,蓝浅看了看身后,压着声音说道:“殿下,您别往心里去,张尉原来不是这样的,可能是年龄大了,摆资格呢!”
赵容七轻轻一笑,她知道蓝浅是安慰自己,没有回话,看了看白锦,淡然一笑,说道:“希望如此。”
三人各有心思,徐徐穿过长安街、桂圆街,街上人来人往,小摊遍地,吆喝声、说笑声、说书声、吵闹声、琴声、风声夹杂在一起,繁杂热闹,赵容七看见桂圆街南边有一个石柱门,上面赫然写着“琉璃厂”,赵容七转身对蓝浅说道:“蓝浅,你回府上将我床边柜子里那块南阳玉拿来。”
蓝浅答了一声“是”,便转身离开。
赵容七走进琉璃厂,白锦急忙跟了上去,刚刚走进去,街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小摊,有的小摊用一个木车支着,有的将几个箱子拼在一起,上面铺一块好看的布,有的直接在地上铺一层布,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古董玩物,有的连布也不铺,直接在地上摆上自己的物什样品。
小摊大多是租不起店铺的或者没有抢到店铺的小贩在街边摆起了摊位,原先只有一两个角落里不起眼的小摊,后来学的人多了,琉璃厂内店里、街上摆满了摊位,这里面有卖古董字画、花瓶、瓷碗、玉石、饰品、名家真迹、绝版书籍,各式各样的都有,什么都有的卖。
由于琉璃厂卖的人太多,买的人也多了起来,使得琉璃厂整日就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原先琉璃厂不过是一个小胡同,现在变成一条小长街了,往南又延伸了数十里,使得这里也有卖吃的、喝的、用的、穿的、打铁的、造纸的、织布的等等都有,但是大多数是卖古董玩物的。
赵容七一时间看花了眼,她之前跟着明靖瑞来过这里,只是这里太大了,也没有将这里完全熟悉过来,不过还好这里是一条长街,而不是弯弯绕绕的地市,否则又要走丢了。
赵容七等着蓝浅来,她也正好看看这个“百年长街”,一会儿她走到古董花瓶的小摊前看看,一会儿她走到一个字画店里转转、一会儿又转到绝版书籍那里,看得是眼花缭乱、寸心大乱,听得各家老板、小贩滔滔不绝地讲说,差点就让自己动了心伸手掏钱,可惜自己不懂得如何辨别是真是假、值不值这么多钱,便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