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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慎身形一顿,眼神复杂地看着赵渠,见赵渠并未惧色,动容道:“赵容七?”
“是,陛下,容七接近臣不过是为靖南王伸冤而已,所以我们父子,哦不,父女两人算是相互隐瞒,她并不清楚臣的所作所为,所以,还请陛下牵连无辜的人。”
楚慎疑惑地看着赵渠,笑道:“赵渠,你刺杀朕,私藏军器库兵器,十恶不赦,你竟还有这般心肠,朕竟有些哭笑不得。”
赵渠听着这些不属于自己的罪名按到自己身上,也无所谓了,说道:“陛下,恶人也是人,也长着人心,他们也有孩子,更有怜子之心。”
楚慎听到赵渠的话,想到自己与孙念知即将出生的孩子,心里一出柔软被击中,说道:“但凡你的怜子之心能均一些给你的良心与忠心,你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赵渠笑了笑,说道:“陛下,臣的良心与忠心自有时间才能瞧得见。”
楚慎看着满不在乎的赵渠,说道:“这件事朕自有定夺,你既已认罪,朕也不会为难你。”
“臣,叩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
楚慎看着赵渠离去的背影,顿时一阵头痛,他揉了揉阵痛的太阳穴,对吴良说道:“赵渠即刻打入死牢,五日后问斩,凡和赵渠来往亲密者,留中审问盘查;赵府里赵渠的下人皆变卖为奴。”
“是。”
楚慎想到什么,对吴良说道:“明日宣赵容七觐见。”
“是,陛下。”
大理寺牢内
赵渠回到大牢里,见赵容七急切地看着自己,他对赵容七笑了笑,便被关进牢里,见陶堇铭一脸殷切地看着自己,他摇了摇头。
陶堇铭差点跌坐在地上,赵渠连忙扶着陶堇铭,对陶堇铭小声说道:“堇铭,那封信呢?”
陶堇铭慌乱地将信封拿了出来,赵渠接过信,看着上面写着“吾儿容七亲启”,心里安稳许多。
牢房大门突然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钥匙与大门碰撞的声音,大牢里的人都望向牢房门,有的人带着期待的目光,有的人不为所动、面如死灰,而赵渠便是后者。
那些狱卒整齐地走到赵渠牢门前,打开牢门,然后用洪亮的声音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越南侯赵渠私藏军器库十万兵器,欲有谋反意图;后又密谋刺杀朕不成,又私自囚禁军器库右都尉张嗣元,经张嗣元指认,赵渠以上罪名皆被证实,赵渠现已认罪。朕痛心疾首,决议削除赵渠越南侯爵位,即刻打入死牢,认罪画押后于五日后问斩;赵渠手下的仆从皆变卖为奴,与赵渠亲近者皆留中审问盘查。钦此。”
赵渠拉着陶堇铭的手,行礼道:“臣领旨。”
赵容七在隔壁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极力扒着牢栏,却看不到赵渠他们,她声音嘶哑,似乎有千金铁堵着喉咙一般,她难受得说不话来。
终于,赵容七见赵渠走出来,赵渠与陶堇铭抱着赵灵笑走到自己的房门前停下,看着狱卒打开自己的牢门,赵容七连忙跑上前,老门一打开,赵容七想要冲出去,便被狱卒拦住。
赵渠与陶堇铭走进来,拉着一脸茫然的赵灵笑,将赵灵笑的手放到自己手里,而在另一只手里,赵容七的手里多了一封信,赵容七死死握住,赵渠一脸慈祥地看着赵容七,说道:“容七,笑笑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活着,替爹娘照顾好笑笑,否则爹娘会怪你的。”
陶堇铭走上前,抱着已经比自己高半头的赵容七,说道:“容七,你跟笑笑永远是爹娘的女儿,爹娘不怪你,你好好活着。”
两人又跟赵灵笑说了几句,抱了抱赵灵笑,不舍得看着两人。
赵容七直到牢房门上锁了,才回过神来,看着赵渠与陶堇铭携手离开的背影,赵容七泪如泉涌,撕心裂肺地吼道:“爹,娘。”
赵渠与陶堇铭脚步顿住,回头看了一眼赵容七,笑了笑,便走了出去。
赵灵笑看着赵容七哭得不成样子,也跟着哭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何而哭,只是见爹娘方才离去,三人皆是一脸悲伤,又见哥哥如此难过,她也放声大哭起来。
赵容七听见赵灵笑的哭声,一把抱住赵灵笑,她抱得很紧,仿佛紧紧抱住赵灵笑,就能拉回赵渠与陶堇铭不离开一样,她不想放手,也不甘心。
夜晚
赵容七怀里躺着挂着泪痕的赵灵笑,赵灵笑许是哭得累了,已经熟睡,赵容七悄悄打开信封,里面是两封信,赵容七随意打开一封,写道:“吾挚爱之女笑笑:笑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爹娘也不知笑笑几岁了。笑笑别怪爹娘狠心,也别怪你姐姐容七,她有她自己的不得已与苦衷,你心中勿恨也勿怨,爹娘只希望你能健康快乐的活着,不要心存仇恨与怨言。你要与你的姐姐一同快乐幸福地走下去,爹娘会化作天上星在夜晚守护着你们,永远记挂着你们、喜爱着你们。勿念,父渠母堇铭。”
赵容七见赵渠给赵灵笑写得信里只字未提他的冤屈,大多数反而为自己说话,她看了一眼熟睡着的赵灵笑,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赵容七默默打开第二封信,“吾挚爱之女容七亲启:容七,爹娘很高兴你能成为我们的女儿,在这两年里,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也是酸甜苦辣都有,爹娘说句心里话,爹娘从未怪过你,爹娘在这十年里每日都活在愧疚与自责中,直到遇见容七,我们想要弥补对于容氏的罪过,道到今天,虽然爹娘走得不光彩,但是爹娘终于释怀了,欠容氏的爹娘终于还上了。容七,不要为我们报仇,你带着笑笑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生活,爹娘虽然不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嫁人生子,但是爹娘永远保护着你们、爱护着你们,爹娘只希望你们活得健康快乐,切记,你想怎么活按照自己的心来。勿念,父渠母堇铭。”
赵容七读完这两封信,已是满面泪水,她难以控制心中的悲痛,用牙咬着自己的手背以掩盖自己的悲痛,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牢房里的人都安静睡去,只有她哭到青筋暴起、哭到几乎晕厥过去。
赵容七终于哭累了,她粗重地喘着气,呼吸着牢狱里浑浊不堪的脏气,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一片漆黑,她再次感到无助,浑身发冷,冷到想要流出泪来,但是她已经泪干力竭,只是呆呆地坐着,什么也干不了。
“容七。”
赵容七出神到连牢房门打开也不知道,直到有人喊了她的名字,她如梦初醒,眼神回光,扭头看着站在牢房内的人。
“容七,明日陛下要宣你觐见。”
赵容七努力看清来人,是安庭兴,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赵容七大脑慢慢回血,只是没有开口说话。
安庭兴见到赵容七颓废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明日陛下问你是否知道赵渠密谋造反的事,你该如何回答?”
赵容七似乎是听惯了这些话,她低着头,黑暗勾勒出她的瘦弱的轮廓,显得颓废无力,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自会禀报陛下,父亲没有密谋造反,是别人诬陷,诬陷。”
赵容七最后一个“诬陷”咬的极重,似乎要把诬陷赵渠的人撕碎咬烂。
安庭兴听后,冷哼一声:“愚蠢。”
赵容七没有答话,她低着头沉思,似乎与世隔绝。
安庭兴没有想到赵容七在关键时刻自乱阵脚,没有理智,在牢房内踱步,说道:“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是凭着什么?嗯?陆逵借靖南王发难与你,如果不是明靖瑜他们主动站出来告御状,笞刑三十,囚禁一月,你早就因为欺君之罪被乱箭射死了;还有你父亲赵渠,他极力与你撇清关系,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保你与赵灵笑安然无恙。你以为你父亲不知道自己是冤枉的么?你以为我们没有反驳么?凭你一己之力,你能干什么?”
赵容七别开脸,黑暗吞没了她的神色也盖住了她的伤痛,她声音嘶哑道:“是我无能。”
安庭兴看着侧着身子的赵容七,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弱小的身体让安庭兴想到她是一位女子,顿时他的心里一阵怜惜,说道:“不是你无能,而是奸人狡诈狠毒。”
安庭兴看着一言不发的赵容七,他狠下心说道:“明日陛下宣你,问你是否知道赵渠密谋造反之事,你都回答不知道、没有参与,知道了没有?”
赵容七有些烦乱,一双杏眼瞪得圆滚滚的,猛然回头盯着安庭兴,眼神里露出一丝厌恶。
安庭兴也不甘示弱,一双满是皱纹的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声音重了一些,命令道:“你听到没有?”
这一吼,将熟睡的赵灵笑惊醒,赵容七也浑身一震,仿佛被抽取的魂魄重新回到体内一般,怀里的赵灵笑揉了揉眼,问道:“哥哥,怎么了?是爹娘回来了吗?”
赵容七听到赵灵笑的声音,身体似乎无意间充满了力量,她猛然回头,见安庭兴站在自己身边,她恢复理智,只是声音依旧淡然:“容七,明白。”
赵容七猛然想到什么,问道:“安伯父,父亲府上那些兵器是怎么回事?我们根本就没有私藏兵器,那些兵器怎会到我们府上?”
安庭兴叹了口气,说到:“嗐,这件事你父亲本来不让我跟你说,但是事已成定局。你父亲是怀疑那日你们遭遇刺客的时候,有人趁乱将令牌、信件与兵器安放在你们府上。”
赵容七气愤到捶腿,说道:“难怪,难怪,赵府守卫森严,就算府上有相党的探子,他们也不可能将那么些兵器带入府里,原来是那个时候。”
安庭兴看见赵容七的反应,安慰说道:“容七,你是个聪明孩子,你父亲前几日要了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信给你,想必你已经看过了,你父亲的意思你应当明白。”
赵容七苦笑,原来父亲、母亲早就计划好了,早就要抛下自己与笑笑,原来是自己被蒙蔽了双眼,自己没有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长大但渴望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如今却用自己的双手毁了本该幸福美满的家庭,赵容七嘴里翻着苦味,连笑也是苦的。
安庭兴并没有注意到赵容七的心思,说道:“陛下心慈,你若是能脱罪,笑笑可以跟着你。明日你要觐见陛下,自然要梳洗一番,我早已准备好房间,你与笑笑都不算是罪犯,可以出牢房了。”
“是。”赵容七抱起赵灵笑,哪知在牢房里呆了一个月,她浑身虚弱,有些吃力,赵灵笑乖巧,从赵容七怀里挣脱出来,说道:“哥哥,笑笑自己能走。”
“好。”赵容七从牢房走出来,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空无一人的牢房,便跟着安庭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