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烜审视着她,待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才松了口气,将声音放柔了:“可有受伤,嗯?”
风映雪笑得柔媚,眼底却发冷:“殿下如今这红白脸唱的是越发好了,先让玄峥公子威胁我,再出手救下我,这手段,可真是——高明。”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管家已经急得大怒起来:“住口!原本我就觉得你这丫头心术不正,想要对殿下不利,殿下仁慈才留你一命,你反倒敬酒不吃,不想活了吧!”
没有看赵烜已经冷下来的神色,风映雪将下巴抬高,似笑非笑:“仁慈?殿下的手段也敢说‘仁慈’两字?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赵烜脸色已经铁青,抬手便扣住了她的下巴,一字一顿道:“你、找、死?本王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最好有这个分寸,否则——”
赵烜抿了抿唇,最终没有说出口,不过是想吓唬她一下罢了,却不料,正中风映雪的心头刺。
“否则,殿下便要杀了我么?”
风映雪冷冷勾唇,他已经将她的一切抹杀,如今,连她也不放过么?
果然,帝王家的人,都是这样的无情。
管家道:“殿下,此女并不懂知恩图报,还是个蛇蝎心肠,看来,她接近殿下定是别有目的,这样的人,留不得。”
近日种种,也不得不让赵烜怀疑,哪怕他再刻意忽略她的些许举措,此时经过管家一言,也是起疑了。
赵烜隐忍不发,冷眸中泛起清光:“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接近我,可是别有目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若是,你留不得,若不是,或许,你还有些存在的价值。”
他的指尖带着薄凉的温度,冷冷的拂过她的脸颊,刹那间激起心间的惊悸,每一分每一毫都沾染了痛意。
怒极反笑,她妖异的勾起唇:“对,你们猜的没错,我便是要来杀你的,我不是谁的人,只是我——想杀你!”
想杀你。
尖锐的话语如同利刃一般猛地刺入心间,让他心头骤痛。
手腕倏然收紧,青筋暴起,一瞬间,他面目青黑至极。
管家大惊:“胆敢挑衅殿下权威!来人啊,将此女带下去,杖毙!”
立刻有侍卫进来将风映雪带起。
他没有拦,恍然间放了手,整个人僵在当场,阴森冷厉,任由她被人架起。
从没想到,会有一个人这样恨他。
心脏仿佛裂掉。
而这一刹那,她的眼神仿佛碎裂的璞玉,渐渐瓦解,那眸中的光亮一点点熄灭、凉透。
直到她被人拖到门口,而门口已经有侍卫拔出了刀剑时,她忽而笑了:“殿下,果然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那抹笑,妖异而苍凉。
带着入骨的疼,入骨的恨,入骨的不甘。
笑得决然而冷厉。
顿时刺痛了赵烜的眼。
记忆里好像有许多个瞬间,与那人的笑不谋而合。
那人每一次难过的时候,都会笑。
他第一次见她时是,她被顾晏之伤的时候是,她在醉楼撞见他与静和公主一起时也是。
越难过,便会笑得越极致。
越惹人心疼。
侍卫的刀已经高举而起,她含笑闭上了眼,却有一滴清泪落下。
这时。
“慢着!”赵烜冷冽的声音让一切戛然而止。
“殿下?”管家不解的回头。
“放下她,你们下去。”赵烜的声音疲惫而无力,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殿下,不可啊!”管家疾呼。
“出去!”赵烜已是不容置疑。
*
片刻后,院中已经安静。
冰冷的日光照在青砖瓦下,将背对着的两人的身影拉长,一人虚扶着门框,背影僵硬,手指死死的扣着,一人半跪在地,神色木然,眼角湿泪未干。
冷风将她的长发吹起,灌入肺腑之间,忽听她一声咳嗽,赵烜疾步回身,伸手,想要触摸她的脸庞,却又僵住。
半晌,待对上她嘲讽的笑容时,才将指尖收回。
他唇角无力的牵起,心间堵塞的厉害,一时竟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知该说些什么。
仿佛,说什么都是无力的。
许久,他才徐徐伸手,尽力放缓了声音:“还好么?”
风映雪却是看也为看他,撑着自己起身,冷笑抬眸。
他清晰的看到,她瞳仁中的恨意。
“我……我不知你……我不是有意……”
该从何解释?
她是那样清冷的女子,所有的解释,大概在她眼中都是掩饰吧?
该如何说?
当伤害已经存在,所有的道歉都是苍白而无力的。
天色渐暗,凉风渐起,看了眼她单薄的身躯,他抬手,将外衫摘下想要盖在她肩头,却被她躲了过去。
赵烜抿了抿唇:“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总不该伤害自己的身体。夜风凉,披上吧。”
风映雪将下巴高抬,冷笑:“殿下不就盼着我不得好过才是么?”
犀利、冷冽、敢爱敢恨。
一如从前,一如,曾经的她。
审视片刻,赵烜忽然也笑了,挑眉:“你确认,不穿?”
风映雪抬眸:“不劳殿下费心了。”
赵烜点头,咬牙道了个好,倏然抬臂,将她揽住,夹着便走向了房中。
风映雪猝不及防,本能的挣扎,却被他更加用力的裹住,尔后一弯身,横打抱起。
“放我下来!放开我!你要做什么!”风映雪疾呼。
“你可知,惹怒本王的下场是什么?既然你这么不听话,惩罚就好了。”赵烜低眉冷笑。
隐约猜到什么,风映雪的反应更加激烈:“你是宁王!这么做传出去不会让天下人作呕吗!你宁王府的名声何在!”
赵烜声音更加阴冷:“本王若想做什么,何人敢置喙?”
门在身后猛地被关上。
眼前的这个喜怒无常的男子早与记忆中那个一贯温和的人相悖,听到关门声这一瞬,风映雪终于开始惊恐。
“放我下来!放开我!你放开我!”
“你堂堂宁王也做这样让人不耻的事!”
“放开我!”
“赵亭烨!”
眼前一直无动于衷的人,终于在她呼唤了一声“赵亭烨”时而微顿了脚步,旋即,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眼神越发深邃炽烈,唇角微扬,长臂一伸,揽紧她走向了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