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暖暖自是知道赵烜打的什么幺蛾子,抬眸看了他一眼,并不点破,旋即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赵烜仔细窥探着风暖暖的情绪,只见她远眺着窗外的湖光,沉静的面容上看不出悲喜,偶尔睫毛轻眨间,那黑白分明的眸中便浮起些许幽光,与那满湖风光辉映,如若云间皎月,洁白动人。
赵烜忽觉得满足,哪怕触碰不到,光是这样看着,便也够了。总好过她情伤之后,他如坠深潭的日夜,午夜梦回皆是那可望而不可即的她。
缪清词很快便将茶端了上来,风暖暖只是浅饮了几口,忽而看了眼天色,便看向几人道:“出来有些时候了,府中生意忙,我得回去了,多谢缪坊主的招待了。”
缪清词轻轻颔首:“风姑娘客气了,现下天寒,不如多些人护送姑娘回去吧。”
风暖暖刚要开口说“不用”,一旁的赵烜便已起身,对身边的人道了句“备车”,风暖暖只得作罢,便看向长平郡主道:“可要同我一起回去?”
长平郡主犹豫的看向赵烜,摇了摇头,毕竟这位“好心”的宁王殿下,可刚刚帮了她一个大忙,这时候她一同回去给他们添堵,不是过河拆桥嘛,连忙摇了摇头。
赵烜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现下云阳并不安全,更何况,还有前些日子的遇刺之事,不如子翾送长平郡主回去吧。”
章柯一愣,显然没料到赵烜会点他护送,但现下似乎也没有谁比他更合适了,便点头应下。
长平郡主不动声色的暗暗一笑。
吴璟尘左看看赵烜与风暖暖,右看看章柯和长平郡主,唇角扬起一抹淡笑,不免有些凄苦的意味。
“走吧,我送你。”赵烜不再理会他们,径自又拿了那件大氅替风暖暖系上,旋即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条皮毛围领将风暖暖的脖子、口鼻围了个严实。
风暖暖惊奇的看着那雪白柔顺的围领,缪清词连忙解释道:“这是公子前几日亲自去打猎猎到的白狐,特意命人连夜赶工做成的围领,今日刚成便迫不及待的拿来了,生怕姑娘动着呢,只不过之前一直揣在怀里罢了。”
闻言,一旁的章柯又嘴角的“啧啧”两声:“唉,瞧这浓情蜜意的,真是好浓的一股酸臭味!”
风暖暖扫了一下这位“不到打烊怕是不会走的章大侠”,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刚要还嘴,便被赵烜拉住了手腕向前离去,赵烜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到了章柯耳边:“有些人呐,自然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章柯咆哮:“你们!简直就是——‘奸夫淫妇’!”
赵烜将风暖暖拉到车驾前,刚要替她掀开帘子,便听到她犹豫的声音传来:“赵亭烨!我,我想走一走.....”
赵烜看着风暖暖那似有话说的神色点了点头,一挥手,示意众人不必跟着,便携着风暖暖一同向前走去。
待到远离了众人,赵烜才问道:“怎么了?”
风暖暖咬了咬唇,开口道:“方才,我是故意打翻茶杯的。”
赵烜挑眉,仔细回忆了一瞬,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很高兴。”
“高兴?”风暖暖讶然,“你不好奇为什么吗?”
“自然是——”赵烜突然靠近了风暖暖的耳边,低语道,“想试探我会不会第一时间冲过来护着你喽!”
风暖暖:“......”
风暖暖真的觉得不能让赵亭烨和章柯待在一起太久,不然,脑回路也是会被传染的。
赵烜继续笑道:“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
风暖暖原本被他不正经的样子气得胸口堵上了一口气,骤然抬眸却对上他清亮的眼,好看得如同夜幕中的星子让她心口没由来得多跳了几下,微近的距离能闻到彼此的呼吸,她不由得一怔,脾气没发出来,脸颊却是先红了。
赵烜见此,这才不再逗风暖暖,继而抬手在她头顶轻轻摸了摸:“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是想提醒我缪清词有问题,我会留心的。不过,她知根知底的,也没有什么害我的动机,其实并不太怀疑她,但是,你能替我如此考虑,我很开心。”
风暖暖吁了一口气,还险些以为他真的被章柯带傻了呢,只不过反应过来后,还是没能止住脸上的那抹红晕,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染上红霞似的,配上一双醉人的眸子,直让赵烜看得心慌意乱起来。
赵烜还没来得及细品,身体便已比脑子动得快了,他不由自主的抬手,将那只有在不经意间擦身时才会触碰到的素手牵在了掌心之中。
温热的触感裹挟着风暖暖微凉的指尖,让她倏尓一惊,潜意识的便要逃离,谁料,赵烜反而翻转手腕,用他的手将她的手紧紧的包裹在掌心之中了。风暖暖越抻,他便握得越紧,那掌心的温热便也越盛。
“赵亭烨......”风暖暖轻喃了一声以作反抗,那柔柔的尾音好似一片花瓣浅浅的落入了水中,无声的转入了赵烜的心间。
这是赵烜第一次无视风暖暖的举动,反而将她拉得更紧了,他唇角微扬,眸中漾出层层涟漪。
“你——”风暖暖轻轻嘟了嘟唇,一张小脸红得通透,神情中自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柔媚。若说以前的风暖暖心大到连与赵烜同睡一间房里都不觉得有甚,那么此时的风暖暖便是后知后觉的开了窍,终于有了属于女儿家应有的娇羞。
赵烜诧然间甚是欢喜,侧头对着风暖暖低语轻斥:“别闹,再闹的话我就扛着你走了。”
风暖暖吓得不敢再乱动,只得乖乖的由他牵着。
“暖暖......”
“嗯?”
“我明日就走了。”
风暖暖轻轻“嗯”了一声,旋即又有些不安的抬头望向赵烜,“会有危险么?”
“不会,乖乖在家等我。”
“唔。”
“还在生我的气?”
“我像那么小气的人吗?”
“看着有点像。”
“你!”
“不过,你怎样,我都是喜欢的。”
“油嘴滑舌!”
“暖暖——”
“嗯?”
“你想知道的真相,待我回来,便都告诉你,只是,在此之前,安心在家等我,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宫廷水深,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放心不下。但请你安心,终有一日,我会给你个交代,你要等我。”
“好。”
顿了顿,风暖暖也唤了一声:“赵亭烨——”
赵烜侧目:“怎么了?”
“那会章柯说,你买下琴坊......那坊中那么多姑娘,岂不都是你的了?”
赵烜失笑,旋即抬手,掐了掐她的脸颊:“暖暖这是吃味了?”
风暖暖瞪他。
“我家暖暖万里挑一,天下无双,任谁在我眼前也入不得眼,有你一人,便够了。”
“你贯会拿这些话搪塞我。”
“暖暖,你要知道,一个男人洁身自好不近女色算得上君子,难能可贵,更难得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你这是在自夸吗?”
“是又如何,万起缘由,不过心中有你。”
赵亭烨的嘴很甜,毫无抵抗力又心软的风暖暖很受用,悄悄的弯了弯唇。
冬日斜阳已近西下,将两人相叠的身影映入一旁湖面的微波中,荡起别样的温柔。
————————————————
赵烜走后,一切都还算太平。玄峥受赵烜之令,没事就来风府溜溜,有时候还带着吴璟尘同来,更何况,章柯是没事就来逛逛的主儿,所以风府一时间也算不得冷清。
风暖暖在琉璃阁看账后,寻常没事就回府中做女红,一直拿着一个布偶娃娃缝得没完没了,偶尔章柯来了还是少不得嘲笑几句,但往往阿郑或者大黄一来后,他便也猖狂不起来了。
前些日子折腾了不少,近至孟冬过得总算是平静些了。
要说还有什么不好,便是祝允塘的病一直反反复不见好,也查不出什么病因,民间名医请过,皇家御医也请过,都只说受了风寒,养养便好,可是这养了数月,也没见起色。
祝允塘心境倒是颇好,不时的将风暖暖叫来,聊些家常里短的,再将生意场上的那点本领慢慢传授给了她。
是以,风暖暖肩上的担子但是越发重了。
这天,风暖暖在琉璃阁的二层上看账,便听到街上似有议论近日总是吃果脯蜜饯吃坏肚子之事,起初没有在意,后来发现街上似乎越来越多的人交头接耳的在聊些什么,话题似乎总与果脯蜜饯有关,便也不得不在意起来。
心间泛起一股莫名的不安,风暖暖叫过阿郑:“去打听一下坊间在传什么。”
阿郑刚要去,却见风暖暖合上了账本道:“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恰在这时,风府的二虎跑了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宫装太监,急匆匆的要找风暖暖。
一上二层便疾呼道:“主子!宫中来人了,让你进宫去!”
风暖暖一看那太监便认了出来,是慈宁宫的人。
那太监笑眯眯道:“风姑娘,皇太后口谕,宣你即刻进宫。”
一股不安顿时自心底燃起,风暖暖看了一眼阿郑,轻轻点了点头,便跟着那太监离去了。
阿郑见此,忙拉着二虎往外跑去,一人去往宁王府,一人则去了御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