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暖暖派去的人很快就联络上了暗桩,与祝氏的伙计打好掩护后,风暖暖便带着这一队轻兵的头领沈复和几名轻兵潜伏去了王都郊外的驻营。
郊外有三千士兵组成的建宁军,是西厥王都的主力军,护城所用,相当于大衍的禁军。
眼下西厥的兵都被用了出去,唯独这一处守着王都,若是一把火将此营烧了,那么直捣王都,围魏救赵,未必不可。
风暖暖清晰的看到沈复的眼中燃起了一丝希冀。
“沈将军,再等等,等天黑,我们就杀进去。”风暖暖安抚着快要暴躁起来的沈复,毕竟,阵前轻敌,是大忌。
“好,好,再等等。”沈复努力平息了气息。
然而,就在这时,一辆梨木雕花的马车朝着驻扎营地缓缓驶来,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随着马车停下,一个红衣女子款款走了下来,足以令风暖暖等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竟然是赫连朵!本该在前线的赫连朵!也就是曾经的大衍第一美人,孟汝娴!
沈复顿时再难沉住气,登时便要冲上去。
风暖暖一把拉住沈复:“沈将军冷静一下!”
沈复急道:“此地只有三千兵,我们就是杀了她也能全身而退,就这么一会的时间,过了就来不及了!难道你不想救殿下嘛!不想救大衍吗!”
风暖暖手上一松,竟是无言以对,心知沈复说的很多,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劲。
松怔间,沈复已经长剑一挥,冲了过去:“妖妇!拿命来!”
“沈将军!”风暖暖到底没能拦住他,尔后的几名士兵见此也纷纷冲了上去,眼前的这个女子害得他们家破人亡,还得大衍永无宁日,他们早就恨她入骨!
风暖暖深吸了口气,也罢,擒贼先擒王,若能杀了她,也算是了却一装大事。
风暖暖起身,便要跟去,然而这时,又有一辆马车停了下来,随后而出的竟然是被绑着铁链子的赫连泓绽!
怎么可能!他就是没能抵抗住赫连朵的势力,西厥王都如今只有区区三千兵力,他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除非,除非这城中还有隐藏兵力!
思及此,风暖暖煞白了脸,方要叫沈复,却已经来不及了——
赫连朵似早有准备一般,只待沈复几人冲出去之时,便又从天而降的罗网兜了下来,紧接着,便是数十只箭矢飞扑而下,直直的刺入了沈复几人的胸膛之中!
“沈将军!”风暖暖嘶吼一声,便要冲去,却在这时,身后一股大力猛地将她拉回!
与此同时,中计的沈复朝着她的方向狠狠地摇了摇头,比了个口型:“快走!”
尔后,几名将士齐齐倒地,不过须臾的时间,鲜血四溢。
听到风暖暖的声音,赫连朵一惊,幽幽笑道:“似乎是个女子的声音,莫不是她也来了,去追,生死无论。”
话音刚落,便有数十队士兵列队而出。
腰身一紧,风暖暖便被捂住了口鼻乘风离去,而身后,跟她一起同来的数十名已经悉数倒在了血海之中,再无生还之力。
风暖暖只瞥了一眼,已经满目骇然的猩红。
这些,都是与她同来的将士!
风暖暖被那大力囚固着,如风一般离开,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直到了一处密道之中,风暖暖才看清救下自己的人:“蚩夜?是你!”
蚩夜冷笑一声:“就带了这么几个蠢货,你也敢往前冲?”
闻言,风暖暖顿时心头一哽,虽然那些将士与她并不熟悉,可他们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但方才只用了须臾,便都被赫连朵杀尽了。
这样的阴狠毒辣。
赫连朵早就埋伏好了,竟是万无一失,此时细思极恐,若是此时来的是赵亭烨,恐怕.....
说不出是悲是痛,风暖暖只感觉心中有万千沟壑一般,已经翻起了千涛骇浪。
风暖暖咬牙道:“赫连朵不是去了前线么,怎么会在这?还有,你不是去帮赫连泓绽了么,他怎么会被囚?”
蚩夜冷哼一声:“我到西厥的时候,赫连朵已经把控了全部的兵力,赫连泓绽本来有余力抵抗的,他是情愿被囚的。”
“为什么?”
“他的父皇,也就是西厥王赫连晟并没死,而是被下药了,与中风无异,是西厥王后下的手,三年前,孟汝娴来西厥的时候,这盘棋就已经下上了,早在一年前,赫连晟就不行了,他们假称他暴毙,不过是掌控了实权。”
“所以,赫连朵以西厥王的性命为要挟,让赫连泓绽心甘情愿的放下兵权,让她成为监国!”风暖暖惊呼一声。
“差不多吧,我已经将千机阁的势力在暗中部署了,但是赫连朵的人远比我想象中的多,没法贸然行动。”蚩夜道。
风暖暖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赫连朵既然能留下,那么她身边出手的人应该是长风门的人。
长风门人数众多,他们至今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
沉了许久,风暖暖才道:“你能救我,我还是挺意外的。”
“你的命是我的,除我以外是,谁也不能取走!”蚩夜一哼,嗓音又变成一股阴冷之气。
风暖暖缓和了情绪,微挑眉毛,徐徐道:“可是,如果我方才死在了那里,你不必动手也是杀了我,还可以不用再同我做这笔交易,也不必费劲心力的去救赫连泓绽。”
蚩夜被戳破了真相,恼怒起来,阴鸷的眸中更显凌厉,不耐烦起来:“废话还是那么多!”
可是说着,到是有几分傲娇似的,一时间让风暖暖觉得那次在湖上被他袭击也没那么可怕了,他就好像一头无助的凶兽,被关了十年,总要出来撒撒气似的。
见风暖暖唇角含笑,他问道:“笑什么呢!”
“其实我觉得你也没看起来那么凶,是不是我小的时候也总欺负你?但是你并不敢还手?”
“你!”蚩夜怒中带窘,竟是被说破了心事,赫然恼怒道,“你那时候就狠辣的不行!要是我知道你当初会那么对我,我真该一掌拍死你!”
“你现在也有机会不是?为什么不拍死我?”风暖暖侧目问道。
“你是祸害,还是留着祸乱天下吧!”蚩夜冷哼一声,不欲再理她。
“蚩夜,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你做过什么,你就是杀了我,也照样解不了气。”风暖暖问道。
听罢,蚩夜微微张了张唇,唇角随之勾起一道阴冷而诡异的弧度,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欲言又止。
“罢了,你不说,我也早晚有知道的一天。”风暖暖黯然。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蚩夜冷冷说道,声音在密室里回荡,一时间显得极为辽远。
“多谢你救我,我得回去了。”风暖暖起身欲走。
“你以为你还能回的去吗?”蚩夜也不拦,可突然变得犀利的声音却让风暖暖的脸色发了白:“什么意思?”
“赫连朵看到了你,你爹的铺子恐怕也保不住了,你现在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刚才那几个蠢货,早就打草惊蛇了!”
风暖暖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可是人已死,终究不愿再落下这样的奚落,便替他们辩解道:“沈将军是情非得已。”
“他们如何,与本座无关,但你没有兵,就这样去送死?”蚩夜的脸沉在半边阴影里,看不清面容,更听不出此言奚落还是有那么几分关切。
沉默了些许,风暖暖忽而咬牙道:“便是身死,我也要一试。”
“倒是跟你娘像的很。”蚩夜冷扫了一眼风暖暖,开口道,“有个地方,我想你得去一趟,或许,可以帮到你。”
“什么地方?”
“你娘生前在西厥的暗桩,以前曾是长风门的落脚地,你娘去后,那地方也就荒废了,现在倒是安全。”
风暖暖惊住,片刻后,似笑非笑的看向蚩夜:“这样的地方你竟然都知道?蚩夜,若我没猜错,我娘生前应该是很信任你的对不对?那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蚩夜一噎:“废话还是这么多,还去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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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暖暖在与蚩夜前去那暗桩之前,先去了祝氏在西厥的商铺,果其不然,如蚩夜所料,赫连朵已经派人埋伏在暗中,就等风暖暖入瓮了。
是以,风暖暖绝无可能再用祝氏的人手。
但眼下要想围困西厥王都,或是在西厥王都早晨内乱,让赫连朵不得不掉回围攻南境的人马绝非容易之事。
吴璟尘已经上书陛下,不日便会在南境交界与西厥使臣会面定下和亲事宜,匆匆一算,也就是四五日的时间他们还有机会扭转局面。
然而就在这之时,大街上突然多了很多拿着告示张贴的士兵,皆是捉拿风暖暖的,其上画好了风暖暖的画像,一时间,遍布西厥王都的大街小巷。
显然风暖暖已经暴露,赫连朵是要让她有去无回了。
蚩夜见此,冷目中阴翳更甚,眉目间亦有几分讥讽之意:“看来是天意了,注定要让她一心守护的大衍覆灭。”
风暖暖知道蚩夜口中的“她”是指她的母亲,风清芜。
风暖暖眉心深深锁起,目中泛起了一抹凝重,忽而冷冷开口:“不会的,我绝不会让我母亲守护的一切被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