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鹤将军,皇太后有命,要宣风姑娘进宫,便不劳烦你护送了。”
风暖暖听到玄峥的声音,诧然回身:“玄峥?你怎么在这?”
玄峥扫了风暖暖一眼:“在这好久了,也就你不知道。”
风暖暖呆愣,那岂不是她同李云霆说话,他都听到了?
再看李云霆,果然一副并不吃惊的样子,显然早就看到玄峥了。
那李云霆知道玄峥在这,还故意同她说那些话!
风暖暖瞠目结舌,只觉得自己这一日面临的打击有点多。
李云霆幽幽的看了玄峥一眼,眸色渐深,略有迟疑,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静默的看了风暖暖一眼便一拂袖,折身往后去了。
风暖暖这才跟着玄峥往宫门口走去,菊心连忙跟在身后。
路上,风暖暖回味着李云霆那颇为深沉的眼神,不由起疑,他是要说什么?
是吃惊陛下派给宁王的堂堂亲卫如今成了自己的护卫还是不信玄峥的话?
但风暖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狐疑的看向玄峥:“你说皇太后宣我,那口谕呢?为何由你告知?你回来了,那赵亭烨呢?”
玄峥哼了一声:“你反应到不慢,我那么说,自然是诓李云霆的。不这么说,你真想跟他回去?”
风暖暖抽了抽唇角:“他那眼神,分明看出来没有揭穿你。”
玄峥没再理风暖暖这茬儿,只道:“殿下已经回来了,现在在太后宫中,长平郡主也在呢。”
风暖暖点了点头:“所以,你带我入宫到底是谁的意思?”
玄峥凤眸一眯,往前一昂头:“这不,来了么!”
风暖暖顺势一看,便见上次同赵烜一起入宫时候等在宫门口的太监匆匆赶来,看见风暖暖便满脸欣喜道:“哎呦!风姑娘!巧的很啊!老奴正要去传您呐!”
风暖暖故作不知:“传我作甚?”
老太监说:“自然是皇太后要见您了,听说姑娘前几日遭了难,现下刚痊愈,便命老奴过来问候姑娘,进宫一见。”
闻言,风暖暖对上玄峥那早已料得此景的高深莫测的神情,不由皱眉。怕是赵亭烨在太后面前被掣肘了,才特意命玄峥提前来寻她的吧,能早一会是一会。
恐怕,此时宫里,不是好事。
玄峥勾了勾唇:“那你便跟着去吧,陛下也宣了我,我要去上书房了。”
说罢,玄峥便要朝另一个方向走。
身后却传来风暖暖的疾呼声音:“玄峥!”
玄峥回头,便看到风暖暖搅着衣襟,略有踌躇、一副与欲言又止的模样。
玄峥心知她所顾虑,不由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我才没有那么无聊给殿下打小报告,告诉他你偷见李云霆的事呢!”
风暖暖忙道:“不是偷见!我不是那个意思......”
玄峥沉了沉,一股极为复杂的神情在脸上浮现,似无奈、似了然、又有那么一丝莫名其妙的妥协,最终化为无可奈何的安抚:“你的本意是替殿下免去不必要的麻烦,虽然结果并不如人意,但初心是好的,我没那么无聊搬弄是非,你最好,把这些无聊的担忧都扔进肚子里。”
玄峥抱剑欲走,末了又补充一句:“女人就是麻烦!”
风暖暖看着玄峥那傲然离去的背影,心情莫名复杂,站了许久,才转身跟着老太监入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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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霆刚走过一个拐角,便被从侧面走来的一道墨蓝长袍截住了去路。
眼前之人长衫玉立,俊逸不凡,清朗的容颜上有一丝苍白的病容,却仍不减其风华,他淡淡开口唤道:“飞鹤将军。”
李云霆闻声侧目,不由微微皱了眉头:“青岚公子?”
李云霆沉思一瞬,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风暖暖离去的身影,神色变得愈加复杂起来:“青岚公子找我何事?”
顾晏之将李云霆的目色尽收眼底,平静道:“飞鹤将军是个聪明人,那我便开门见山了。我欲与将军联手,共同对付宁王。”
“哦?”李云霆负手在身后,沉吟道,“我何时说过,要对付宁王了?”
顾晏之轻轻一笑:“将军不必这般谨慎,我既能在此邀将军合作,便会确保万无一失,身后不会有偷听之人,我们,尽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将军有意于暖暖,然而如今她却选择了别人,依将军的性子,自己看中的猎物必然不会轻易放手的,我亦有意对付宁王,何不联手?”
李云霆审视顾晏之半晌,才幽幽开口:“我若没记错,青岚公子前不久才跟风姑娘解除婚约,这几日听说在修养身体,密林暗杀,是你替她挡下的一剑吧?看样子,这是旧情难忘?那我怎知,你不是在借我除掉宁王,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
顾晏之笑了笑:“飞鹤将军劫走暖暖,不也是为了制衡我嘛?只不过,最后还是被宁王将人带走了,功亏一篑。不过,无论日后如何,可我们目前共同的敌人都是宁王,不是么?”
李云霆扫了顾晏之一眼:“说说你的计划。”
顾晏之道:“如今西境匪患猖獗,陛下已派了宁王除之。宁王若除得了,那是功,若是闹大了,他没能除,那便是过。”
李云霆问:“所以,西境匪寇是你的手笔?”
顾晏之不语,算是默认。
李云霆道:“你借匪寇之力打压宁王并不足以让他失势,下一步呢?”
顾晏之道:“孟汝娴已经藏了起来,没人能找得到她,敌在明我在暗,前有匪寇,后有长风门,两厢夹击,必会让他乱了分寸。我再趁机动乱云阳,宁王必定分身乏术,届时,我煽动党羽参罚,今上必定动摇。届时,将军与我同时举荐互荐对方,为今上分忧,趁此平定内乱。一来,卸掉了宁王的势力,二来,飞鹤将军也可声名鹊起,若趁机求娶风姑娘,岂不是事半功倍。”
李云霆挑眉:“只是借此让宁王倒台吗?青岚公子说的风轻云淡,不过是诱我合作,可我猜青岚公子必定早已做好圈套,只待宁王中计,必定无法翻身,不死不休。只可惜青岚公子并不会据实已告。你说要同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可我见公子并不真诚。”
顾晏之道:“既然结果是一样的,又何必在乎过程。”
李云霆沉沉的问道:“为了击垮宁王,而不顾百姓安危。你做这些,可有知会大皇子?”
顾晏之道:“还不曾,不过,我欲做的这些都是有利于大皇子的,想来他不会怪罪。飞鹤将军可有意合作?”
李云霆面色无波,回答的干脆:“没有。”
顾晏之:“......”
顾晏之诧然攥拳,显然没料到李云霆会这般干脆的拒绝。
李云霆道:“青岚公子费劲心机拉拢我只是为了让我最后力荐你平定内乱么?要是如此,为何不去说服那李相推举你。你既中意风姑娘,想必,早已将我算计进去,借我之力杀了宁王,再嫁祸于我,青岚公子真是好算计。”
顾晏之微微咬牙。
“我要的人,自会凭自己夺取,这些阴招,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李云霆冷冷一笑,径自离去。
顾晏之气得脸色青白。
待李云霆走远后,一个侍卫落在了顾晏之身后:“公子!这飞鹤将军好生狂妄!真是不懂礼数,待我将他蒙头教训一番,亲自捆到公子面前谢罪!或者要么属下去——”
那侍卫在脖颈间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顾晏之阴沉着一双眸子冷冷道:“不用。”
侍卫:“可他那般无礼,竟敢戏弄公子,将公子的计划套了出来不说,还敢大言不惭的嘲讽公子——”
顾晏之:“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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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暖暖到达慈宁宫的时候,赵烜和长平郡主似已呆了很久,各自坐在位子上,面容上皆有些不太自然。
随着风暖暖的走近,又神色各异的看了她一眼,没作声。
皇太后见风暖暖走来,连忙蹙起一抹祥和慈爱的笑容,衬得身后那雕刻着祥云纹路的褐红紫檀凤椅都明亮了许多,她抬手一挥,那绘着紫金纹袖的赫黄明袍便随之猎猎作响,于风暖暖行礼前便拦了她:“好孩子,你有伤在身,这礼便免了,快过来给哀家看看,听说前几天伤得不轻,如今可好了?”
风暖暖抬眸看去,对着皇太后盈盈一笑:“多谢太好挂怀,都是小伤,做不得数。”
“好孩子,快坐。”皇太后命人在自己身侧备了小凳,拉着风暖暖好一阵问东问西起来。
按理说,风暖暖几年前也曾与祝允塘同来过宫中,只是远远的拜见过皇太后,朝中官家女眷众多,太后记住或记不住谁都是极正常的,可这番热络,似乎也是从上次赵烜带她同来觐见后才有的。
但哪怕祝允塘颇受皇家重视,风暖暖是受他之故才得太后垂询问候,也似乎有些过头了。
想起那日赵烜说官宦女眷受了被劫此等大事,太后召见不过是情理之中,可今日到了,却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不对味。
说不上哪里不对,可总透着股古怪。
是了,长平郡主是待嫁之女,按照礼数,即使在太后宫中,也不该同赵烜一个亲王同处太久。可如今他们非但共处,皇太后还将她也叫了过来,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