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禅房,惜宁便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当她看到那具头和身体分离的尸体时,胃里和胸腔更是阵阵作呕。
“害怕了?”许韶扶住惜宁的手,冷冷看了一眼尸体后,打趣着惜宁。
惜宁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她摇了摇头,“不是害怕,只是有些反胃这味道也太难闻了些!”
“这就是死者?那位来自京城的钦差大人?”惜宁适应了房里的血腥味,才开始问崇净大师。
崇净大师点了点头,“正是!”
“尸体是何人最先发现的?”惜宁走至尸体旁边,却见脖颈上是一道整整齐齐的伤口,这是需要多锋利的刀刃才能做到的?
惜宁双手环胸,陷入了沉思,她其实内心也知晓,云续喊她来查这个案子是在帮她,可是……
她能不能找出凶手来又是一码事,她真的不想辜负殿下的一番好意,但……
“见过大人,尸体是小僧与师兄发现的!”玄真怯生生的拉着玄参站了出来,两只眼睛对着尸体依旧有些躲闪,显然还是害怕的。
见对方也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这样血腥的画面见多了也的确不好,惜宁挪了几步,利用身体完美的遮挡住了身后的尸体。
“与我说说当时的情况?”见对方是孩子,惜宁眉眼间柔和许多,她微微弯了些腰,好声好气。
长睫如蝶翼,在秀气的脸上落下精致的阴影,周身被阳光笼罩,许韶站在她身边,稍稍有些愣怔。
可愣怔的又何止他一人?
云续看着这一幕,眉心猛地一跳,何为惊艳,莫过于此!
内心如千万只藤蔓在其中裹挟纠结,自从知道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少年是女子后,他未有一夜安寝。
他眼里心里都在回想她和他的点点滴滴。
“昨天,小僧和师兄来给这位钦差大人送点心和酒,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应。就在这时,师兄看见有人在窗户那里砍下了人头,师兄惊叫了起来,小僧再去看时,只看到了窗纸上糊满了血迹。”玄真说话条理清晰,俨然可以看出日后必定造诣不小。
“你亲眼看到张大人的头被砍下?”一直闷闷站在一旁的小和尚长的就是憨憨的样子,他一直听着玄真说话,跟在他后面频繁点头。
玄参一脸茫然的看着惜宁,他点头点的好好的,没想到突然就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了。
面对满室血腥都没有害怕的小和尚,这个时候却局促了起来,他拽着僧衣,小声嗫嚅着:“嗯,先前是有个人好端端坐在窗边的,可突然间他的头就被人砍下来了,血把整个窗户都糊满了!”
玄参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一副声情并茂的样子。
“顾公子,最令老衲不解的是,玄参从发现杀人的那刻开始,就一直守在门外,这凶手是从哪里逃走的呢?”崇净大师一直对这一点疑惑不解。
惜宁秀眉紧锁,桃花眼中盈着水光,顾盼之间多有脉脉情意。
“这个问题,惜宁暂时还无法回答大师,还望大师见谅!”还没开始调查,惜宁自然无法给出答案,好在崇净大师也不是个爱难为人的,他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昨夜寺中除了僧人还有其他人留宿吗?”一般来寺庙的通常都是当日来当日回,若是留宿在寺中,不是因下山不便就是因为想要长久在寺中礼佛。
崇净大师想了片刻,“倒是有几位留宿在寺中的香客。”
“湘之莫不是怀疑是寺中的香客害的他?”许韶余光扫了一眼尸体,看向惜宁的目光带着笑意,落在云续眼中却是十分的扎眼。
“真相未出,谁都有可能,不是吗?”惜宁轻笑的耸了耸肩。
许韶得到惜宁的答复,满意的勾了勾唇,他倚在柜子上,朝云续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那他呢?你也要审吗?你会审吗?你会怀疑他是凶手吗?”
惜宁顺着许韶的方向看过去,站在门边的少年长身玉立,在光与影的交融中,玄色的袍裾被风吹的鼓起,带着年少恣意。
少年鼻若悬胆,唇如点墨,一双狭长丹凤眼此时藏着让人读不懂的情绪,他略略卷了卷袖子,长腿不过迈了几步,就站在了惜宁面前。
“听说顾大人要审问本殿?”他比惜宁高上不少,此时陡然逼近,惜宁竟有些想要后退的冲动,然而身后却有人抵住了她,许韶微微伸手,阻住了她后退的空间。
惜宁眸子微微张大,她一脸的无奈,这前有狼后有虎,她感觉自己突然变成了一只软绵绵的小羊崽子!
“要审我吗?”云续还在执着于这个问题,他又问了一声,声音带着暗沉低哑,隐隐透着一丝威胁和警告。
惜宁可以想象到如果她回答了是,面前这个看似平易近人的少年能活活掐死她!
本着我还想多活两年的想法,惜宁立刻问答,“怎么会?殿下绝不可能是凶手,我怎么会想要审殿下呢?”
以惜宁的角度来看,若是云续想杀一个人,何须这么麻烦,而且如果真的是云续杀的,他又怎么可能喊她上山来查案?这不就是自相矛盾吗?
“湘之,你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不是说谁都有可能是凶手吗?”许韶不屑的撇了撇嘴,依旧在惜宁身后嘀咕个不停。
惜宁见许韶还在那里看热闹不嫌事大,扭身警告起他来,“许韶,你再多说一句,你我便当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许韶微微一愣,抬头的瞬间,眸子闪过一丝没来由的慌张,他服软,“湘之该是走阳关道的,独木桥难走,我替你走!”
惜宁心神一晃,没再与他分辨,转过身想要继续和云续说话,却不料少年皇子言辞坚定,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你若想走独木桥,本殿便舍了阳关道,与你一起走一回独木桥!”
“哪怕那条独木桥的尽头是深渊,也陪你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