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秋敛起朦胧的泪眼，看着惜宁，良久才缓缓应了声好。
贺靖书的灵位设在安素秋闺房的旁边，白瓦青檐，周围植满了洁白的百合花，微风拂过，清香盈鼻。
推开屋子，里面干净整洁，不染一丝纤尘，三足青铜鼎里还熏着淡淡的百合花制成的熏香。
惜宁接过侍女递来的檀香，点燃后插在了香炉上，随口问道，“贺兄很喜欢百合？”
安素秋抚了抚花瓶中开的正茂的百合花，盈盈一笑中整个人仿佛都有了生气，原先苍白的脸颊也带有了红晕。
“他很喜欢百合花的，百合繁盛时，当有故人归！”安素秋方才舒展开来的黛眉又拧在了一起，清风乍起，扶起少女裙裾，她体态轻盈，似要乘风而去。
一直站在惜宁身后的宋朝将手中的三柱香插在香炉上，他听着安素秋的话，扫了眼屋里屋外的布局，不由蹙起了眉眼来。
“当有故人归？”惜宁轻吟出这句话，意味深长的看着安素秋，笑着说，“贺兄若知道夫人如此想念他，自会入梦与夫人相聚的！”
安素秋的眼中暗暗划过一丝凉薄，转瞬她又泪眼婆娑，“若他真能入梦就好，我可有好些话要同他说呢！”
仍旧是先前引他们进来的家丁送他们出去的，小家丁长得清秀，看上去聪明伶俐的很。
“这位小哥，我素来喜香道，刚才闻见你们姑娘身上的熏香，只觉并非凡品，不知小哥可知是什么香？我回去也好购得一些品品！”惜宁说话温柔，不摆架子，被官府里的人请教，那小家丁一时也有些忘乎所以。
“大人这可就问对人了，小姐的香料是由我妹妹掌管的，我也曾好奇问过她这件事。她说，小姐用的熏香叫瑞脑香，可值钱了呢，是老爷专门从西域花重金运回来的！”
“瑞脑香啊！”惜宁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眉眼间含着笑意。
“那就是说整个个绥远镇除了安姑娘，再没有其他人可以用得上这种熏香了？”
“自然。绝无第二人用得起！”家丁拍了拍胸脯，很是自豪的看着惜宁说道。
“谢谢小哥了！”惜宁微微拱手后就带着宋朝他们从大门离开了。
从安家出来后，惜宁看了一眼反复纠结，欲言又止的宋朝，“有什么话，什么发现大可直说！”
宋朝两只手交叉在一起，似是很紧张的样子，半晌后，支支吾吾的说道，“靖书并不喜欢百合，他，他甚至一碰到百合花就会浑身起疹子，所以，我不是很明白安姑娘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惜宁嘴中念念有词，“百合繁盛时，当有故人归！这个故人，说的到底是谁呢？”
“方才安姑娘身上的熏香你们可有闻见？”惜宁他们往三里河走去，路上惜宁开口询问。
“这，这下官没有仔细闻，毕竟，这，不大好！”宋朝酱酱酿酿的别扭开口。
惜宁只白了他一眼，也没有太过怪罪，她转眼看向了另一边的六子，“你可有闻见什么？”
六子沉吟，似是在思考，而后开口道：“安素秋身上的瑞脑香，属下曾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惜宁笑弯了眉眼，看来她并没有闻错，也没有想错，那两个人之间果然有瓜葛。
“在谁身上闻到过？”宋朝不解，眸子里闪烁着疑惑的神色。
“王浩楠！”六子斩钉截铁。
“浩楠？怎么会是他？”宋朝愈加不知所措，他很清楚王浩楠的家境，也深知他绝不可能买得起瑞脑香那种物件，再说了安家家丁也说过，瑞脑香是从西域运来的，那样有价无市的东西，浩楠绝对是买不起的！
“王浩楠和安素秋是熟识吗？”惜宁转头问起了宋朝。
宋朝有些不确定的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是很确定，按理说，安姑娘和浩楠应该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只是，我毕竟是在京中做官，不能时常回家，在我走后他们之后有没有往来见面，我也是不知的了！”
王浩楠身上也有着淡淡的瑞脑香，若不是他时常与安素秋接触，便是他也常用此香，可是，那样珍贵的香料，旁人怎么可能轻易得到呢？
无论如何，这两人身上有着相同的熏香，就足以证明一点，王浩楠和安素秋之间是认识的！
可是他们二人为什么会认识呢？
惜宁想不通！
宋朝同样也想不通，按理说安素秋是靖书的妻子，浩楠作为靖书的故友，他们应该避嫌才对，又怎么会走到一起呢？
“对了，贺靖书和安素秋到底是怎么遇见的？”惜宁虽知晓他们是上巳节相遇的，却不知当时到底是何光景。
“当年上巳节，我和靖书、浩楠三人去城外踏青，正巧遇见了安老爷带着一群名士学子在郊外游玩，安老爷敬重读书人，便邀我们三人同行。”
“而后行至广禅寺，寺中有一清潭，尚未取名，方丈邀安老爷和我们一众文人为清潭取名。”
“几经推辞之下，众人提议由靖书来取个名字，靖书只思索了几下，便题了“雁月池”三字，巧的是，安姑娘当时也在寺中礼佛，她随后而来，在看到清潭过后，脱口而出的竟也是“雁月池”三个字！”
听完宋朝的叙述，惜宁嘴角浮现一抹不可置信，“他们二人在彼此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清潭题了同样的名字？”
“正是！当时莫说是我，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我私底下也曾问过靖书为何给题这样一个名字。”
“为何？”惜宁竟也有些好奇，她看着宋朝，迫切想知道原因。
“靖书说，之所以题“雁月池”这三个字是因为小谭形似月牙，而那日婆娑树影落在谭面上，恰似一只只展翅高飞的大雁！”宋朝不假思索的回答。
“雁月池！上巳佳节，惊鸿一瞥，缘由天定，佳偶天成！”惜宁想着安素秋和贺靖书的初遇，竟一时拿不准他们是佳偶还是怨侣了！